第303章 月之暗面

　　月球背面！

　　这个警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安全屋维持已久的紧绷平静。不同于遥远银河中心的缥缈信号，这个出现在地月系统中的异常物体，带着赤裸裸的、近在咫尺的威胁感。

　　“确认坐标！放大图像！分析能量特征！”陈静的声音在指挥室里炸响，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主屏幕上，月球背面那个荒芜、布满环形山的区域被迅速放大。在一个巨大环形山的阴影深处，一个不过轿车大小、形状极不规则、表面黯淡无光的物体清晰显现。它没有任何推进器喷口，没有天线，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太空垃圾。但监测数据显示，它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与林微漾捕捉到的“牧者”信号同源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它在那里多久了？是谁放置的？“牧者”？“巡天者”？还是……“GeneSense”？

　　“它……它在做什么？”苏念的声音带着恐惧。

　　技术员快速操作着，“目标……没有任何主动信号发射。但它的能量波动……呈现出一种稳定的……扫描模式。扫描范围……覆盖整个地球。”

　　无声的、持续的扫描。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看守，默默地监视着羊圈里的每一只羊。

　　林微漾在隔离病房内也感受到了那股扫描的波动。意识中的标记传来持续不断的、低强度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轻轻扎刺。这感觉并不强烈，却无处不在，让人无法忽视。

　　她走到陆司辰床边，发现他脑电监测仪上的曲线也出现了相应的、极其细微的同步扰动。那股扫描波动，同样影响到了他沉睡的意识。

　　“它一直在那里。”林微漾低声对赶来的陈静说，语气肯定，“可能很久了。只是以前我们‘听’不到，或者它处于休眠状态。我们对‘协议’的干扰，以及后来对‘牧者’信号的探测……可能激活了它。”

　　陈静脸色难看。“一个监视器。一个‘牧者’放在家门口的监视器。”她立刻下令，“尝试与它建立通信！任何频率，任何编码！”

　　所有的尝试都石沉大海。那个物体对任何外部信号都毫无反应，只是固执地、一遍遍地执行着它的扫描程序，冷漠得如同自然规律本身。

　　“能否……摧毁它？”一位安全顾问提出了最直接的想法。

　　“风险未知。”陈静立刻否决，“我们不清楚它的防御机制，也不清楚摧毁它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可能会被视为直接攻击，招致更严厉的打击。”

　　他们被困住了。头顶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尺子，时时刻刻丈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种无所遁形的监视感，让安全屋内的每个人都感到窒息。林微漾更是首当其冲，那股扫描波动与她的意识标记持续共鸣，虽然不致命，却严重干扰了她的精神和恢复。

　　她尝试像之前构筑“盲区”那样，利用与陆司辰的连接去屏蔽或干扰这股扫描。但这一次，效果甚微。这个监视器的扫描方式更加底层，更加基础，仿佛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他们的“非标准”意识模式也难以完全规避。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负责分析陆司辰那些混乱笔记的研究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在那些充斥着扭曲公式和信息残响的纸张中，他们找到了一页极其潦草的、似乎是在极度痛苦和半昏迷状态下绘制的……能量流向图。

　　那图表的核心，是一个代表“意识标记”的光点，周围环绕着代表不同维度能量流动的复杂线条。其中一条极其隐晦的虚线，从一个标记为“底层扫描源”的方框引出，没有连接向标记，而是……绕过了它，连接向了图外一个用颤抖笔迹写下的词——

　　「共鸣屏蔽？」

　　在图的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注释：

　　「利用扫描波自身……构建反向干涉……需……精确同步……及……外部锚点……」

　　陆司辰在意识混乱时，竟然已经模糊地推演出了对抗这种底层扫描的方法！

　　“共鸣屏蔽……”林微漾看着那张图纸，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她明白了陆司辰的思路——不是硬碰硬地去阻挡扫描，而是利用扫描波本身作为能量源，通过她与陆司辰意识的高度同步，构筑一个局部的、动态的“反向场”，让扫描波在触及他们时相互抵消或扭曲！

　　但这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她与陆司辰必须达到比之前“盲区”时更加精确和稳定的意识同步；二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外部锚点”来稳定这个反向场，避免其失控。

　　“外部锚点……哪里能找到这种……”陈静皱眉。

　　林微漾抬起头，目光穿透病房的墙壁，仿佛望向了遥远的天外。

　　“有一个现成的。”她轻声说。

　　陈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瞳孔骤缩：“你是说……太阳旁边的那个……执行单元？！”

　　利用那个差点毁灭他们的恐怖造物，作为屏蔽“牧者”监视器的锚点？！这想法疯狂得让人头皮发麻！

　　“它现在是‘休眠’状态，但其本身蕴含的能量和结构稳定性，远超任何人类造物。”林微漾的语气却异常平静，“而且，它也是‘协议’的一部分，与那个监视器同源。用它作为锚点，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是怎么利用？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它，更别说操控……”

　　“不需要靠近。”林微漾打断她，手指轻轻点在那张能量流向图上那条绕行的虚线，“只需要……引导。利用我们意识标记与‘协议’体系的微弱连接，引导扫描波的一部分能量，‘流经’执行单元。”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一场精确到纳秒的舞蹈，任何失误都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灾难。

　　陈静看着林微漾那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病床上依旧沉睡的陆司辰，沉默了许久。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准备实施‘共鸣屏蔽’计划。动用所有资源，计算最优能量引导路径和同步参数。”

　　就在命令下达，整个安全屋开始为这疯狂的计划运转起来时，负责监听那个月球监视器的人员，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

　　“报告！监视器的扫描频率……改变了！波动强度提升了0.7个百分比！扫描模式……变得更加……具有针对性！”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升起。

　　它发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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