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深空扫描。

　　“GeneSense”项目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在接到陆司辰那个充满暗示的电话不到四十八小时，埃文斯博士就再次联系了他们，语气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却依旧泄露出的兴奋。

　　“我们已经调动了位于智利和夏威夷的两台最大口径的射电望远镜，以及三颗高轨道探测卫星，组成了临时观测阵列，将对你们感知到的坐标区域进行为期七十二小时的持续深度扫描。”埃文斯博士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数据会实时传回我们的处理中心。如果那里真的存在……‘异常’，我们一定能找到它。”

　　陆司辰和林微漾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们能感觉到埃文斯博士话语背后那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期待。那不是科学家发现新大陆的纯粹喜悦，更像是一种赌徒在押上全部身家后，等待着骰子揭晓时的狂热与忐忑。

　　“我们希望，”陆司辰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在有任何发现时，能第一时间知情。毕竟，这似乎与我们的……状态有关。”

　　“当然！当然！”埃文斯博士连声答应，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你们是关键的参与者，甚至是……触发器。我们保证信息的透明。”

　　挂断电话后，林微漾微微蹙眉：“他们太配合了，配合得……不正常。”

　　“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渴望看到门后的东西。”陆司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我们只是他们用来敲门的石头。石头当然要知道门有没有被敲开，否则怎么体现它的价值？”

　　他的比喻冷静而残酷，却直指核心。

　　等待扫描结果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公寓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滞，但这一次，不再是因内耗而产生的沉默，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引而不发的紧绷。

　　陆司辰整理着他们之前“主动共振”时记录下的零散数据和主观感受，试图从中找出更多规律。林微漾则反复阅读着普罗米修斯的警告邮件，试图从那简短的语句中解读出更多隐藏的信息。

　　“火焰，或许能照亮前路，但也必将引火烧身。”她轻声念着，目光落在那个火焰缠绕石柱的图案上，“他在提醒我们代价。可是，什么样的‘火焰’？又是什么样的‘火刑’？”

　　她抬起头，看向陆司辰：“司辰，如果我们真的‘点燃’了什么，我们……准备好了吗？”

　　陆司辰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他的眼神深邃，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困惑或挣扎，只有一片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清醒。

　　“我们没有退路，微漾。”他缓缓说道，“从我们决定不再逃避‘共鸣’的那一刻起，从我们决定反客为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后退是任人宰割，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他所有的决心。

　　“无论门后是什么，无论‘他们’是谁，我们一起面对。”

　　扫描开始的第三天凌晨，尖锐的电话铃声如同警报般划破了公寓的寂静。是埃文斯博士，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激动。

　　“发现了！我们发现了！”他甚至来不及问候，直接在电话那头喊道，“不是行星，不是星云，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天体！是结构！一个巨大的、复杂的、散发着非自然能量特征的结构！”

　　陆司辰立刻打开了免提，和林微漾一起屏息倾听。

　　“它的规模……远超想象！初步估算，其覆盖范围堪比一个小型星系！但它的密度分布极其诡异，大部分区域几乎是绝对的虚空，只有一些……节点，在散发着强烈的、无法解析的信号！”埃文斯博士语速极快，显然正处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它的形态……上帝啊，它的形态就像……就像一个……”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比喻脱口而出：

　　“……就像一个漂浮在宇宙中的……大脑！”

　　大脑！

　　陆司辰和林微漾的心脏同时猛地一缩！这与普罗米修斯邮件中那个“神经网络”的模拟图，不谋而合！

　　“而且……”埃文斯博士的声音变得更加诡异，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我们的扫描显示，这个‘结构’……是活的！它内部有能量在流动，有规律在变化！更可怕的是，就在我们锁定它的同时，它……它好像‘看’了我们一眼！”

　　“什么意思？”陆司辰沉声问。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的意识流，顺着我们的观测信号，反向冲刷了我们的接收系统！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所有在场的科研人员都产生了强烈的、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凝视的感觉！”埃文斯博士的声音带着后怕，“它知道我们在看它！它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

　　电话挂断后，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埃文斯博士带来的信息太过震撼，几乎颠覆了他们对宇宙的认知。

　　一个活的、星系级别的、类似大脑的结构。它存在于绝对的虚空之中，它能感知到外界的观测，它可能……拥有意识。

　　而他们，陆司辰和林微漾，他们的“情感共鸣”，似乎是触发这个“大脑”注意到人类世界的……钥匙。

　　普罗米修斯所说的“门槛”，原来指的是这个。

　　他们不是站在一扇普通的门前，他们是站在了一个沉睡的、星系级生命的……意识边缘！

　　“我们……唤醒了什么？”林微漾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陆司辰没有回答。他走到电脑前，快速调出了埃文斯博士刚刚共享过来的、经过高度处理后的扫描图像。

　　屏幕上，那片原本虚无的坐标区域，此刻被一个极其模糊、却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阴影结构所占据。无数细密的光点在阴影中闪烁、连接，勾勒出一个难以名状的、充满智能感的轮廓。

　　仅仅是一张模糊的图像，就带来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书房的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发出滋滋的声响。

　　在两人惊疑的目光中，一张白纸被缓缓打印出来。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行由简单符号组成的、不断重复的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二进制代码。

　　陆司辰快步走过去，拿起那张还带着余温的纸。他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认得那段代码。那是计算机科学中最基础、也最着名的信息之一。

　　那段代码翻译过来，是两个字：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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