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看病和追回钱

　　星期五我去了医院

　　环境清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

　　推开单人病房的门，只见周教授半靠在病床上，窗外疏淡的阳光照进来，映得他的脸色有些透明。

　　“小刘来了。”他见到我，嘴角努力向上牵了牵，想挤出一个笑，却只牵动了眼角的皱…那笑容里还带着虚弱……

　　“周教授，您感觉怎么样？可把我们吓坏了。”我快步走到床边，将带来的水果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老毛病了，不中用啦。”他微微摇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道，“这次……真是狼狈。也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五天。”他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人没事比什么都强。”我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端详他，“医生怎么说？”

　　“血压一时冲得太高，加上……前些日子心神损耗太过。”他话说得慢，但条理清晰，“医生让静养些时日。也好，也好……”他喃喃着，目光转向窗外，仿佛在说给窗外的流云听，“躺在这里，与世隔绝，倒真想通了不少事。那些纠缠了几十年的怨与憾，在生死面前，好像……也没那么放不下了。”

　　他转回头，看向我，眼神坦诚：“现在唯一记挂的，就是那部手稿。它不再是什么‘救赎’，更像是一份……记录。一份给巧英，也给雪梅，更是给我自己的……交代。”

　　我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您别着急，身体最要紧。手稿的事，等您养好了，我们随时可以继续。”

　　“嗯。”他应了一声，沉默下来。病房里一时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家里……都还好吗？小田那孩子，没再钻牛角尖吧？”

　　“他好多了。”我连忙说，并把田震云如何理智追债、以及昨晚王小燕突然回头的事，简单扼要地告诉了他。

　　周教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我说完，他才极轻地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年轻人……感情债，最是难算。他能听你引导，是他的福气。”

　　我们又聊了几句闲话，

　　护工进来提醒该休息了，我便起身告辞。

　　“您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您。”

　　“好，路上小心。”他点点头，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手稿的事，我们……回头再说。”

　　我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周教授住院十天后，终于回到了他那满是书卷的家。

　　天气好的下午，他会在小区里慢走半小时，步伐缓慢却坚定。

　　我则变着法子炖些温补的汤水，山药排骨汤、香菇鸡汤，小心地帮他调养。

　　他的胃口眼见着好了起来，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这天下午，阳光暖融融地照进书房。

　　我们再次坐在了书房的长桌前，中间摊开着那叠厚重的手稿。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周教授轻轻推过一页写满字的稿纸，手指在一个名字上顿了顿，语气平和，像在谈论一件久远的文物：

　　“这一部分，是关于云书记——就是雪梅的父亲。当年，若不是他拿出那笔钱，让巧英能安顿弟弟们、生下小泽……后面的许多事，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他微微停顿，目光有些悠远，“他是个很传统的父亲，一切为了女儿，手段……说不上光彩，但那份为父的心，我后来自己有了孩子，才多少能体会一些。这部分，你看……是否需要淡化处理？”

　　我接过稿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地阅读了那段文字。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

　　“周教授，我明白您的顾虑。但如果我们想保持这份记录的完整和真实，云书记当年的行为，恰恰是整个链条里关键的一环。

　　它解释了巧英最初的离开，也铺垫了雪梅后来的选择。

　　我们可以用更客观、更理解的笔触来写，但不应该省略。

　　毕竟，这不是为了指责谁，而是为了呈现，当时那个环境下…一个有权力的父亲…为了女儿的幸福…做出的，超越道德的事情……”

　　周教授听着，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释然：“你说得对。是我又着相了。总想着……尽量让所有人都体面些。”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就按你说的，保留下来，尽量写得……公允些吧。”

　　“好。”我拿起笔，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做了个标注……

　　工作的间隙，他偶尔会站起身，走到窗边，慢慢地活动几下肩膀和脖颈。

　　阳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

　　“这肩膀，老了，坐久了就僵得厉害。”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您刚恢复，不能太劳累。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书房里，时间在整理中悄然流淌。

　　当最后一叠稿纸被归置整齐，已是午后4点多了…

　　周教授缓缓转过身…

　　“今天，就到这里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一边整理着桌面散落的笔和便签，一边应道。

　　“那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饭啊？”我停顿了一下，看向周教授。

　　“我点了外卖…咱们今天晚上吃外卖吧，小笼包…那家小笼包很好吃的…”周教授说。

　　我心里微微一动。

　　周教授今天不吃我做的饭了？这倒是少见。他是体谅我连日来的辛苦，怕我下班后再忙着做饭太劳累吗？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有点暖。

　　刚整理完书桌，外卖就送到了，果然是大学旁边那家颇有名气的杭州小笼包。

　　我们就在书房旁边的茶几上安静地吃完了这顿简单的晚餐。

　　用完餐，周教授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倦容，温和地说：“我累了，估计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哎，好。您也早点休息。”

　　我拿起包，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路过便利店…我给思李买了两瓶酸奶…我推开家门……

　　有些意外…田震云竟然在家，没出去跑外卖。

　　他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似乎专程在等我。

　　一见到我，田震云立刻站了起来，他今晚没有平日的疲惫…而是漾着控制不住的笑意……

　　这孩子有点奇怪……

　　“阿姨！您回来了！”他今天像思李考了100分一样开心…

　　看他这模样，我也不由得跟着笑了，一边换鞋一边问：“哟，今天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儿？”

　　“大喜事！”他抢着说道，“阿姨，那个王小燕，剩下的那十一万！我要回来了！全都要回来了！”

　　他激动地叙述着……“我后来想明白了，跟她扯皮没用，我听了您那些话，和学法律的同学咨询过后…走了正规途径，委托律师起诉了。

　　结果您猜怎么着？诉状还没送到她手上呢，她就主动打电话来，说要和解！钱，当天就转给我了！”

　　他说着，掏出手机，急切地点开转账记录，递到我眼前，指尖因为兴奋而微微有些颤抖：“您看！十一万，一分不少！” 他脸上洋溢着凭借自己努力后赢得“战役”后的自豪。

　　“太好了！小田！这真是太好了！”我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确凿的数字，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这不仅是要回了钱，更是他成长中必要的一个经历……

　　“就是花了几千块的诉讼费，”他平静了些，补充道“不过也值了！我猜，她单位好，面子要紧，肯定是怕这事儿闹大了影响前途！看来，对付这种人，拿起法律的武器…才是最有力量的！”

　　“没错！做人做事，就得在理，也得在法！”我连连点头……

　　他能想到利用对方的顾虑，选择最有效合法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成长速度让我惊喜。

　　这时，我才注意到餐桌上的变化——又摆上了不少水果，两瓶啤酒，还有特意给思李买的酸奶。

　　我看着自己手中那瓶酸奶，会心的笑了笑……

　　田正云顺着我的目光看过来，伸出右手挠了挠后脑勺……

　　“阿姨，真的……这次特别…特别感谢您。那天晚上您跟我说的那些话，……真是醍醐灌顶！”

　　他似乎觉得光说不够，又用力地点了下头：“真的！我以后谈恋爱，真不能像以前那么傻了！不能人家说啥是啥，得先看清楚，得……得留住自己。”

　　“快别这么说，”我拍拍他的胳膊，“你能想明白，靠的是你自己。阿姨就是多了几句嘴。来，今天这庆祝餐，咱们得好好吃！”

　　“哎！”他开心地应着…咧开大嘴笑了…

　　那笑…像雨过天晴后的阳光…

　　我知道：这个年轻人，

　　找回了他失而复得的钱财…走出了他情感的雨季…更带着这份千金难买的“清心”，即将走向他新的人生旅程。

　　“阿姨，您快坐下歇歇。”

　　他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又转身去厨房拿碗筷和杯子。

　　我把给思李的酸奶放进冰箱，也洗了手过来坐下。

　　“啪”地一下…田震云打开一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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