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噩梦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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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岁晚把新方子叠进袖袋,脚步没停。苏培盛跟在后头,手里拎着药包,压低声音问:“真要加那味提神草?老周身子骨可经不住折腾。”

  “经得住。”她头也不回,“他女儿还在吃药,药钱我管着,他就跑不了。”

  两人拐进药铺后巷,郎中正在柜台后头拨算盘。见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上回的方子见效了?”

  “见效是见效。”姜岁晚把袖袋里的方子抽出来递过去,“就是夜里睡不踏实,劳烦您再调一调。”

  郎中接过方子扫了一眼,笔尖顿住:“这味……你确定要加?”

  “加。”她语气没起伏,“安神是假,提神是真——您懂的。”

  郎中没再说话,提笔在方子末尾添了两味药,又在边角画了个小叉。姜岁晚看明白了,那是标记,意思是“此药非治病用”。

  药抓齐后,姜岁晚亲自盯着伙计包好,三层油纸裹紧,最外层还盖了郎中的私印。她拎起药包掂了掂:“送去馉饳摊,别走正街。”

  苏培盛应声出门。姜岁晚没走,站在柜台前等。

  郎中搁下笔:“你不怕他察觉?”

  “他察觉了才好。”她笑了笑,“人越慌,嘴越松。”

  郎中摇头:“小姑娘,玩火容易烧手。”

  “烧不到我。”她转身往外走,“药是他自己喝的,方子是您开的,我不过是个送药的。”

  出了药铺,天色已近黄昏。姜岁晚没回王府,绕到码头边的小茶摊坐下。阿沅蹲在摊子后头洗碗,听见脚步声抬头,眼睛亮了一下:“姜姐姐。”

  “药送到了?”姜岁晚在她旁边蹲下。

  “送到了。”阿沅放下碗,“爹说这回的药味儿冲,喝完心口发烫。”

  “正常。”姜岁晚从怀里摸出几块芝麻酥,“你留着吃,别给你爹瞧见。”

  阿沅接过点心,小声问:“爹……是不是闯祸了?”

  “没闯祸。”姜岁晚拍拍她脑袋,“他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阿沅没再问,低头把芝麻酥塞进衣襟里。

  姜岁晚起身离开,走到巷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老周站在棚子门口,手里攥着药包,正盯着她的背影。

  入夜后,苏培盛翻墙进院,手里捏着个小竹筒:“老周喝完药,戌时就躺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翻身,嘴里念叨‘铜牌’‘分三路’什么的。”

  “录下来了?”姜岁晚正在灯下抄账本。

  “录全了。”苏培盛把竹筒放在桌上,“屋顶上那位也听见了。”

  姜岁晚笔尖一顿:“四爷在?”

  “蹲在对面屋脊上,披风都没系严实。”苏培盛憋着笑,“您前脚走,他后脚就上了房。”

  姜岁晚合上账本:“他人呢?”

  “刚走。”苏培盛指了指窗台,“留了东西。”

  窗台上放着个青瓷小盒,盒盖上刻着云纹。姜岁晚打开一看,是安神香,味道清冽,带着薄荷的凉意。

  “乌拉那拉氏配的?”她问。

  “不是。”苏培盛摇头,“王爷亲手调的——说是真能睡着。”

  姜岁晚把香收进抽屉:“他什么时候知道我下药的?”

  “从您第一次去药铺就知道了。”苏培盛压低声音,“郎中是他的人。”

  姜岁晚没吭声,拉开抽屉又看了一眼香盒。

  苏培盛凑过来:“接下来怎么办?老周今晚肯定睡不着,明早还得去药铺。”

  “我去送安神汤。”姜岁晚起身,“你盯紧废仓,别让人靠近。”

  第二天天没亮,姜岁晚就熬好了汤,装进食盒。汤里没加药,是真材实料的安神方子——四爷给的香不能白拿。

  馉饳摊还没开张,老周坐在棚子底下打盹,眼下一片青黑。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见是姜岁晚,眼神一沉:“又来?”

  “送汤。”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喝了能睡个好觉。”

  老周没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她拉开食盒盖子,“你女儿还在吃药,我总得让你活着。”

  老周盯着汤看了片刻,突然笑了:“姜格格,你比我想象的狠。”

  “狠的是年党。”她把汤碗推过去,“他们许你银子,却不管你死活——我至少还管你女儿吃药。”

  老周端起碗,一饮而尽。放下碗时,他低声说:“铜牌分三路,枫林渡只是幌子。”

  姜岁晚没接话,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老周在身后喊:“姜岁晚!”

  她停下脚步。

  “你赢了。”老周声音沙哑,“但我女儿……你得保她平安。”

  “我保。”她头也不回,“药钱我管,命我也管。”

  回到王府,胤禛正在书房看折子。见她进来,头也没抬:“老周说了?”

  “说了。”她把食盒放在桌上,“铜牌分三路,枫林渡是假的。”

  胤禛放下折子:“另外两路在哪?”

  “他没说全。”姜岁晚拉开椅子坐下,“但提了‘分三路’——说明年党不止一条线。”

  胤禛盯着她看了片刻:“你给他喝的什么汤?”

  “安神汤。”她直视他,“您给的香,我用了。”

  胤禛没再追问,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苏培盛:“按这个查。”

  苏培盛接过纸条退下。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人。

  胤禛忽然问:“为什么不用刑?”

  “刑讯容易出错。”她揉了揉手腕,“人吓狠了,什么都能编。”

  胤禛嗯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点心推过来:“新做的芝麻酥,比上次的甜。”

  姜岁晚接过点心,没动。

  “下次设局。”胤禛合上折子,“提前告诉我。”

  “告诉您,就不灵了。”她站起身,“老周信我,是因为我看起来蠢——您一掺和,他立马警觉。”

  胤禛没说话,只挥了挥手。

  她退出书房,关门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笔搁在砚台上的声音。

  走廊上,苏培盛抱着件披风等她:“格格,夜里凉。”

  姜岁晚接过披风:“四爷睡了?”

  “没呢。”苏培盛压低声音,“您前脚走,后脚他就让人备了热汤——还加了枸杞。”

  姜岁晚脚步一顿:“……他怎么知道我熬夜?”

  “上回您在书房趴着睡,被他瞧见了。”苏培盛憋着笑,“您枕的那本账册,今早换了新的。”

  姜岁晚没吭声,裹紧披风往自己院子走。

  苏培盛跟在后头,忽然问:“格格,老周明天还会去药铺吗?”

  “会去。”她头也不回,“他得确认他女儿拿到下个月的药。”

  “那咱们……”

  “咱们也去。”她停下脚步,“带上新方子——这次,加点让他做噩梦的料。”

  第三日清晨,姜岁晚比平时更早起身,亲自煎药。药材在砂锅里翻滚,她盯着火候,一言不发。苏培盛蹲在灶边扇风,时不时偷瞄她一眼。

  “别看了。”她头也不抬,“有话就说。”

  “奴才在想……”苏培盛犹豫了一下,“老周要是真疯了,咱们怎么收场?”

  “不会疯。”她拿起勺子搅了搅,“剂量我算过,顶多让他梦见最怕的事。”

  “最怕的事?”苏培盛皱眉,“那不还是疯?”

  “怕,才说真话。”她盖上锅盖,“人清醒时会撒谎,梦里藏不住。”

  药熬好后,她照例包了三层油纸,最外层依旧盖了郎中的私印。出门前,她特意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头发也梳得简单。

  馉饳摊前,老周正佝偻着腰生火。听见脚步声,他动作一顿,没回头。

  姜岁晚把药包放在桌上:“新方子,专治夜惊。”

  老周没接:“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她拉开凳子坐下,“你女儿的药,我昨天亲自送去的——她咳得厉害,我让郎中加了川贝。”

  老周的手抖了一下,终于转过身:“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年党怎么接应刺客。”她直视他,“你说清楚,我保你女儿活到开春。”

  老周盯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抓起药包转身进了棚子。

  姜岁晚没走,坐在摊前等。阿沅端了碗热汤出来,小声说:“爹说……谢谢姜姐姐。”

  她接过汤,吹了吹:“你爹昨晚睡得好吗?”

  阿沅摇头:“半夜惊醒好几次,喊‘枫林渡有诈’,还说什么‘三更换船’……我不懂。”

  姜岁晚放下汤碗:“你不懂最好。”

  傍晚,苏培盛溜进她院子,手里攥着一张纸:“录下来了——‘三更换船’,还提到‘酉时水门闭’。”

  姜岁晚接过纸条:“四爷听到了?”

  “听到了。”苏培盛点头,“还让我把这个给您。”

  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打开是热腾腾的姜茶,底下压着张字条:「夜寒,少熬」。

  姜岁晚把字条收进袖口:“他人呢?”

  “在屋顶。”苏培盛指了指,“从您出门就跟着,刚才还往老周家扔了包银子——说是给阿沅买棉袄的。”

  姜岁晚没说话,捧着姜茶喝了一口。

  苏培盛凑近:“接下来怎么办?‘三更换船’……咱们能查到具体时辰吗?”

  “能。”她放下茶碗,“明天再去一趟药铺,加一味引梦草——让他把时间地点全吐出来。”

  苏培盛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她瞥他一眼。

  “奴才觉得……”他压低声音,“王爷好像不太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她挑眉。

  “您每次冒险,他都在后面擦屁股。”苏培盛苦笑,“上次您在废仓差点被发现,是他调开巡逻的;这次老周要是闹起来,还得他压着。”

  姜岁晚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推开窗户——对面屋顶上,一道黑影静静伫立,披风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她关上窗:“明天你不用跟,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苏培盛急了,“王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告诉他。”她转身进屋,“我要是出事,第一个倒霉的是老周的女儿。”

  苏培盛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退出房间。

  第四日,姜岁晚独自前往药铺。郎中见她进来,直接问:“这次又要加什么?”

  “引梦草。”她把方子推过去,“让他把藏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郎中没接方子:“王爷不让加。”

  “他不让加,你就真不加?”她冷笑,“上回的提神草,不也是你偷偷添的?”

  郎中叹气,提笔改了方子:“最后一次。”

  药抓齐后,姜岁晚没让伙计送,自己拎着去了馉饳摊。老周见她来,脸色铁青:“你还嫌我不够惨?”

  “惨的是你女儿。”她把药包放在桌上,“喝完这副,她下个月的药我包了——包括人参。”

  老周猛地站起来:“你非要逼死我?”

  “逼你的是年党。”她直视他,“他们给你银子的时候,可没告诉你刺杀四爷会株连九族吧?”

  老周僵在原地,半晌,缓缓坐下,抓起药包:“……我喝。”

  当晚,苏培盛蹲在老周家屋顶,屏息凝神。子时刚过,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三更!西水门第三艘货船!”

  苏培盛迅速记下,刚要离开,一道黑影无声落在他身边——胤禛不知何时已站在檐角,手里还拎着件厚披风。

  “王爷?”苏培盛吓了一跳。

  胤禛没理他,盯着下方窗户,直到老周的惊叫声渐渐平息,才低声说:“回去告诉她,别再来了。”

  苏培盛犹豫:“可格格说……”

  “她说什么不重要。”胤禛转身,“剩下的,我来处理。”

  第五日清晨,姜岁晚刚推开院门,就见胤禛站在廊下,手里拿着那包未拆封的引梦草。

  “药我扣下了。”他直接说,“老周的事到此为止。”

  姜岁晚没争辩,只问:“‘三更换船’查到了?”

  “查到了。”他盯着她,“酉时三刻,西水门第三艘货船——船上藏着弓弩。”

  她点点头:“那我就不去了。”

  胤禛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愣了一下:“……你不问后续?”

  “您会处理好的。”她转身往屋里走,“我回去补觉。”

  胤禛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忽然开口:“姜岁晚。”

  她停下脚步。

  “下次想套情报。”他声音很轻,“直接问我。”

  她没回头,只挥了挥手,推门进屋。

  门关上的瞬间,胤禛嘴角微微扬起,转身离开。

  屋内,姜岁晚靠在门板上,从袖口掏出那张写着「夜寒,少熬」的字条,轻轻折好,放进妆匣最底层。

  窗外,苏培盛踮着脚往里偷看,见她拿出针线开始缝荷包,忍不住咧嘴笑了——那荷包绣的,分明是四爷最爱的松枝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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