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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借势削藩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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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露已过,霜降未至,秋意深浓得化不开。接连数日的秋雨初歇,天空却依旧铅云低垂,压得整座皇城喘不过气。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落叶腐朽的气息,钻进太极殿的每一个角落,与殿内肃杀凝滞的气氛融为一体。

  御座上的小皇帝萧景被这无形的压力慑住,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目光怯怯地投向身侧那垂落的珠帘。珠帘之后,沈如晦一身缟素,未施粉黛,唯有发间一枚素银簪子挽住青丝,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眼圈下淡淡的青影昭示着连日的辛劳与惊怒。她端坐于凤座之上,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寒梅。昨夜淑宁宫那场未遂的毒杀,如同毒蛇吐信,虽被及时掐灭,但那冰冷的杀意已渗入骨髓。

  丹陛之下,百官肃立。许多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前排的安王萧玮。安王今日穿着一件簇新的绛紫色亲王常服,试图维持往日的雍容,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底无法完全掩饰的慌乱,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强自镇定,捻动着腕间的沉香木佛珠,心中却如擂战鼓。德顺和那老宦官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派去打探的人皆无功而返,这不同寻常的寂静,反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萧珣依旧立于百官之首,玄色王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癯冷峻。他半垂着眼眸,仿佛对周遭暗流毫无所觉,只有搭在玉笏上、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他已知晓昨夜淑宁宫发生的一切,青黛虽未明言,但他的影卫自有渠道。沈如晦遇险的那一刻,他心中涌起的暴怒与后怕,连自己都感到心惊。此刻,他静观其变,等待着珠帘之后那人,会如何落下这决定胜负的一子。

  常规议题在一种异样的沉闷中草草结束。当司礼太监高唱“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珠帘之后,沈如晦清冷如碎玉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那虚伪的平静:

  “且慢。”

  只两个字,却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如晦缓缓自凤座上起身,珍珠旒帘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目光如冰刃,穿透珠玉,直直射向安王萧玮:

  “安王皇叔。”

  安王浑身一僵,捻动佛珠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出列躬身:“老臣在。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 沈如晦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本宫只是想问皇叔一句,可还记得,去岁先帝万寿节,御赐各位亲王的那套‘定窑白瓷浮纹茶具’?”

  安王一愣,不明所以,只得应道:“……自然记得。先帝恩赏,老臣一直珍藏府中,未曾轻用。”

  “珍藏府中?” 沈如晦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为何,本宫昨夜,却在企图毒杀本宫的那名浣衣局太监德顺的住处,搜出了其中一只茶盅的碎片?而那碎片上,正好残留着‘牵机散’之毒!”

  “轰——!”

  殿内瞬间哗然!毒杀皇后!牵扯安王!御赐茶具!每一条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安王脸色骤变,血色瞬间褪尽,他猛地抬头,失声道:“不可能!绝无此事!皇后娘娘,您……您这是污蔑!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 沈如晦冷笑一声,眸中寒光迸射,“皇叔是说,本宫拿自己的性命,来陷害于你?!”

  她不等安王辩解,猛地提高声调,带着雷霆之怒:“带人证!传物证!”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两名内侍抬着一个蒙着白布的托盘,小心翼翼放在殿中。紧接着,两名影卫押着一名面如死灰、浑身抖若筛糠的老宦官,以及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团的德顺,步入大殿。青黛紧随其后,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卷宗。

  那老宦官一见到安王,便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不住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是老奴办事不力,被……被皇后娘娘的人抓住了……”

  德顺虽不能言,但那惊惧绝望的眼神,也已说明一切。

  沈如晦指向托盘,阿檀上前,猛地掀开白布——赫然是几块精致的白瓷碎片,以及那个被青黛调换出来的、包裹“牵机散”的油纸包!

  “安王萧玮!” 沈如晦直呼其名,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你勾结前朝逆党余孽,买通宫内宦官杂役,以御赐之物藏匿剧毒,意图谋害本宫,动摇国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安王踉跄后退两步,指着那老宦官和德顺,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却因极度的惊恐和愤怒,一时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你……你们……血口喷人!伪造证据!本王……本王要面见陛下!面见太后!” 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目光慌乱地投向珠帘和御座。

  珠帘之后,沈如晦面容冷峭。御座之上,小皇帝被他状若疯癫的样子吓得往后一缩。

  “陛下年幼,太后静养,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本宫身为摄政皇后,有权处置!” 沈如晦寸步不让,目光扫过全场噤若寒蝉的百官,最终,落在了始终沉默的萧珣身上。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也跟随着她,聚焦到了这位手握重兵的辅政王身上。他会如何抉择?是趁势落井下石,铲除安王这个政敌?还是……顾忌宗室体面,出手保全?

  萧珣缓缓抬眸,再次与珠帘后那双决绝的眸子相遇。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坚持,也看到了那深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抑或是试探?他心中明了,这是她递出的橄榄枝,也是她划下的道。联手铲除安王,利益均沾。

  他缓步出列,姿态依旧带着几分病弱的优雅,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

  “皇后娘娘。”

  他先向珠帘方向微一颔首,随即转向面如死灰的安王,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安王皇叔,事已至此,人证物证确凿,铁案如山。您身为宗室长辈,深受皇恩,却行此大逆不道、毒害国母之事,着实……令人痛心疾首。”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更显其“病体孱弱”,但话语中的力量却不容置疑:

  “皇后娘娘代陛下摄政,母仪天下,乃国之所尊。谋害皇后,便是谋逆,便是动摇我大胤江山社稷!此风绝不可长,此罪……绝不可恕!”

  “萧珣!你……你竟与她联手……” 安王目眦欲裂,指着萧珣,气得浑身发抖,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他原以为萧珣会顾忌宗室势力,至少会出面转圜,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利落地站在了沈如晦一边!

  萧珣无视他的指责,转向珠帘,躬身道:“皇后娘娘,安王萧玮罪证确凿,按《大胤律》与《宗室条例》,谋害皇后,当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圈禁终身,或……流放极北苦寒之地,遇赦不赦。如何处置,请娘娘示下。”

  他将最终的裁决权,恭敬地交还到了沈如晦手中。这一举动,既表明了他支持的态度,也全了沈如晦摄政的权威。

  沈如晦深深看了萧珣一眼,他此刻的“病弱”与“恭顺”,与她记忆中冷宫外那道模糊而强大的身影,以及昨夜他离去时领口那点可疑的泥土痕迹,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愈发看不透的谜团。但此刻,她无暇深究。

  她收回目光,望向下方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安王,以及那些面色惨白、兔死狐悲的宗室成员,声音清冷而决绝,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

  “安王萧玮,身为宗室,不思报效皇恩,反而勾结余孽,毒害国母,罪大恶极,天地不容!若按律圈禁,未免太便宜了他!且其心性歹毒,留于京畿,恐再生事端!”

  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故,本宫决议——削去安王萧玮一切爵位、封号,贬为庶人!即日押赴刑部大牢,三日后,由其家眷陪同,流放极北寒渊之地,永世不得回京!其王府家产,悉数抄没,充入国库,以儆效尤!”

  流放极北寒渊!那是一片终年苦寒、生存条件极其恶劣的不毛之地,流放至此,几乎等同于慢性死刑!且由家眷陪同,意味着安王一脉,彻底断绝!

  旨意一下,满朝皆惊!就连一些原本支持沈如晦的官员,也被这雷霆手段所震慑。这位年轻的摄政皇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狠绝,不留丝毫余地!

  安王萧玮闻言,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指着沈如晦和萧珣,嘶声道:“毒妇!奸王!你们……你们不得好死!本王……本王在九泉之下等着你们——!” 话音未落,已被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拖拽下去,那凄厉的诅咒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令人毛骨悚然。

  处置了安王,沈如晦并未就此罢手。她目光如电,扫过那些战战兢兢的宗室成员,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寒意:

  “安王伏法,乃其罪有应得。然,宗室乃国之屏藩,更应恪守臣节,谨言慎行。近日,本宫听闻不少宗室子弟,耽于享乐,结交非人,甚至干预地方政务,惹得民怨沸腾……”

  她每说一句,那些宗室成员的头就更低一分。

  “为整肃宗室风气,避免再出第二个安王,本宫以为,当让一些年轻子弟,离了这京师的浮华,去地方历练一番,知晓民生疾苦,方能成为真正的栋梁之材。”

  她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本宫旨意:康郡王世子萧烨,调任陇西道观察副使;惠国公之子萧铭,迁为云州司马;平阳侯萧锐,赴任岭南经略府参军……以上人等,皆于十日内离京赴任,不得延误!”

  她一口气点了七八个素日与安王走得近、或明里暗里反对过她的宗室子弟的名,将他们全部调离权力中心的京城,发配到偏远或艰苦之地担任闲职。这一手“明升暗降”、“调虎离山”,玩得炉火纯青!

  被点到名字的宗室子弟顿时面无人色,却无一人敢出言反驳。安王血淋淋的下场就在眼前,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触怒这位手段狠辣的摄政皇后?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经此一役,盘踞朝堂多年的宗室势力遭受重创,元气大伤。而摄政皇后沈如晦的权威,伴随着这雷霆万钧的削藩手段,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萧珣立于殿下,垂眸掩去眼底深处的激赏与复杂。她借势发力,步步为营,先以刺杀案扳倒首恶,再顺势清理其党羽,手段之老辣,布局之周密,心性之果决,远胜许多浸淫朝堂数十年的老臣。她就像一块璞玉,在权力的漩涡中,被磨砺得愈发璀璨夺目,也……愈发让他感到一种失控的吸引力与忌惮。

  “若无其他本奏,便退朝吧。” 沈如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百官如蒙大赦,恭敬行礼,依次退出太极殿。

  沈如晦在阿檀的搀扶下,缓缓步出珠帘。经过萧珣身边时,她脚步微顿,并未看他,只轻声道:“今日,多谢王爷。”

  萧珣抬眸,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眼底难以掩饰的倦色,心头莫名一软,那句到了嘴边的、带着试探与锋芒的话语,终究是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句:“娘娘保重凤体。”

  沈如晦微微颔首,未再言语,扶着阿檀的手,一步步走出大殿。秋日惨淡的阳光照在她素白的衣裙上,背影单薄却挺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萧珣凝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廊柱的阴影里,久久未动。他知道,经此一朝,他与她之间那根无形的线,缠绕得愈发紧了。是孽是缘,是棋逢对手的欣赏,还是权力倾轧下的不得已,连他自己,也已然分不清。

  而沈如晦坐在回淑宁宫的銮驾上,闭目养神。指尖却冰凉。安王虽除,宗室虽暂敛,但真正的威胁,从来就不止于此。皇后与北狄的勾结,萧珣深藏不露的实力与目的,还有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朝堂……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削藩,只是权谋路上的第一步。前方的迷雾,依旧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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