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祈福大典的辟谣高招

　　养心殿内皇帝那道“少些私下接触”的口谕，如同一盆冰水，将沈如晦心中最后一丝因过往情谊而产生的犹疑彻底浇灭。谣言伤人，帝王猜忌更甚。安王萧玮这招借刀杀人，不可谓不毒辣，不仅玷污她清誉，离间她与萧珣，更动摇了她在皇帝心中、乃至在朝野上下的立足根基。退让？隐忍？那绝非沈如晦的作风。既然暗处的污水泼来，那她便要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涤荡干净！

　　回到淑宁宫，沈如晦并未如阿檀预想的那般愤怒失态，反而异常冷静。她屏退左右，只留阿檀一人在侧，于书案前沉思良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羊脂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绪渐宁。反击，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造谣者无所遁形，更要借此机会，彻底扭转被动局面。

　　“阿檀，”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秋霜，“传本宫懿旨，三日后，于宫中太庙前广场，举办‘祈福大典’，为陛下龙体康健、为大魏国泰民安祈福。着令礼部即刻筹备，文武百官、宗室亲眷、有品级命妇，皆需到场观礼，不得有误。”

　　阿檀一怔：“娘娘，此时举办大典……”

　　沈如晦抬眸，眼中锐光一闪：“正是要此时举办。本宫倒要看看，在那煌煌烈日、祖宗牌位之前，还有谁敢妄言是非！”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以本宫私人的名义，给安王府递个帖子，就说本宫感念皇叔年高德劭，特邀其至大典首排观礼，共祈国运。”

　　阿檀瞬间明白了沈如晦的用意，这是要逼安王到场，亲眼看着他的阴谋破产！她精神一振：“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太庙前广场，旌旗招展，仪仗森严。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中央，已搭起高高的祭台，香烟缭绕，庄严肃穆。文武百官按品级着朝服列于东侧，宗室亲眷与命妇们按爵位品级列于西侧，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祭台之上，以及西侧首位那个被特意空出来的位置——那是留给安王萧玮的。

　　安王最终还是来了。他穿着一身亲王礼服，脸色阴沉，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发紧。他倒要看看，沈如晦能玩出什么花样！在绝对的力量和人心面前，区区一场祈福大典，又能改变什么？

　　吉时已到，礼乐奏响。沈如晦身着皇贵妃全套祭祀冠服，翟衣霞帔，九翚四凤冠沉重而华贵，在司礼官的唱喏和百官命妇的注视下，缓步登上祭台。她步履沉稳，姿态端庄，面上罩着一层轻纱，遮住了面容，唯有一双眸子，清亮如水，平静无波地扫过台下众人，最终在安王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冰冷如刃。

　　繁复的祭祀礼仪一项项进行，沈如晦依制叩拜，诵读祷文，声音清越，举止合仪，无可指摘。整个广场肃穆非常，只有礼乐声和祷文声回荡。

　　当最后一道仪式完成，司礼官正要宣布礼成时，沈如晦却并未立刻起身退下。她缓缓站直身体，转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轻轻抬手，示意乐声暂停。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祭台上那抹绯色的身影。

　　沈如晦深吸一口气，抬手，缓缓摘下了面上的轻纱，露出了那张清丽却此刻布满寒霜的脸。她目光如电，直视台下，声音通过内力，清晰地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诸位臣工，宗亲命妇！”

　　众人屏息。

　　“近日，京城之中，流传着一些关于本宫与摄政王的污秽之言，想必……诸位亦有耳闻。”

　　她竟直接挑明了！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安王捻动佛珠的手猛地一顿，脸色微变。

　　沈如晦不等议论声扩大，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决绝：

　　“此等谣言，污我清誉，损摄政王威名，更是在诅咒陛下，动摇国本！其心可诛！”

　　她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

　　“本宫沈如晦，今日在此，于皇天厚土之下，于列祖列宗之前，于诸位见证之中，立下誓言！”

　　她举起右手，指天为誓，字字铿锵，如同金玉掷地：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沈如晦，对陛下，对萧氏江山，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若我曾有半分与人私通、意图篡位之心——”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必叫我沈如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毒誓！竟是如此狠绝的毒誓！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誓言震住了！在这个笃信鬼神的时代，发下如此重誓，需要何等的决心与底气！

　　安王脸色瞬间煞白，手指颤抖，佛珠几乎脱手。

　　然而，沈如晦的反击并未结束。她放下手，目光转向台下某个方向：

　　“太医院院判，李太医。”

　　李太医连忙出列，躬身：“臣在。”

　　“李太医，本宫且问你，自本宫协理朝政以来，但凡与摄政王商议要事，召你前来诊脉定省之时，可有一次，是仅有本宫与摄政王二人在场？”

　　李太医抬起头，声音洪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回皇贵妃娘娘！绝无一次！臣每次奉召前往东暖阁或淑宁宫，但凡摄政王在场，必有臣，或阿檀姑娘，或其他宫人内侍至少三人在场！娘娘与摄政王所议，皆是国事政务，臣可作证！”

　　沈如晦目光又转向阿檀：“阿檀。”

　　阿檀立刻上前，跪倒在地，声音清脆而坚定：“奴婢阿檀，以性命担保！娘娘每次与摄政王见面，奴婢或李太医，或其他宫人必定在侧伺候，从未有片刻独处！那些污蔑娘娘与摄政王有私情的谣言，纯属子虚乌有，恶意中伤！”

　　接着，沈如晦又点了尚衣局副掌事青黛，以及另外几名曾在东暖阁当值的太监宫女，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证实，皇贵妃与摄政王的所有会面，皆在“众目睽睽”之下，合乎礼制，绝无苟且可能！

　　人证俱在，言之凿凿！与那空穴来风的谣言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如晦立于高台之上，衣袂在秋风中微微飘动，她环视全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面色惨白、身形微晃的安王身上，声音带着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安王皇叔，您也听到了，看到了。本宫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却不知是哪些宵小之徒，躲在暗处，编造此等恶毒谣言，不仅欲置本宫于死地，更是要离间天家骨肉，祸乱朝纲！其行可鄙，其心当诛！”

　　她虽未直接点名安王，但那锐利的目光和意有所指的话语，几乎已将矛头指向了他！在场众人谁不知安王与皇贵妃早有龃龉？此刻再看安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皆如明镜一般。

　　安王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沈如晦竟如此刚烈决绝，更没算到她竟能当众拿出如此多的人证！他这造谣中伤之计，不仅未能伤其分毫，反而让她借机立威，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沈如晦不再看他，转而面向众人，声音恢复庄重：

　　“本宫今日于此立誓、澄清，非为私怨，实为肃清朝野风气，以正视听！望诸位臣工、宗亲，明辨是非，勿信谣，勿传谣，同心协力，辅佐陛下，稳固我大胤江山！”

　　说完，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在司礼官的唱喏和百官命妇复杂的目光中，缓步走下祭台。背影挺直，如同风雨中傲然独立的青竹。

　　这场精心策划的祈福大典，成了沈如晦最有力的辟谣宣言。她那狠绝的毒誓和无可辩驳的人证，如同最锋利的武器，将安王散布的谣言击得粉碎。经此一事，她的形象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因这坦荡刚烈之举，更添了几分令人敬畏的气度。而安王，则彻底沦为了笑柄，其险恶用心，也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萧珣并未出现在大典上，但他必然已知晓一切。沈如晦此举，既是自救，也未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谣言已破，裂痕却更深。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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