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为金果闯出路

　　目标明确，团队初成，陈默立刻行动起来。他知道，柑橘的成熟期不等人，必须在果子变黄之前，把销路打通。

　　第一个周末，他谁也没带，自己买了张最早班的汽车票，颠簸了四个多小时，来到了省城。他没去省政府，也没找任何领导，而是直奔全省最大的农产品批发市场——城西大市场。

　　刚一下车，一股混杂着各种蔬菜、水果、水产和泥土腥气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市场里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种口音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三轮车和拖拉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穿着汗衫的搬运工扛着沉重的麻袋穿梭，精明的小贩眼睛滴溜溜乱转，寻找着每一个赚钱的机会。

　　陈默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旧夹克，融入了这喧嚣的人流。他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重点关注那些卖柑橘的。他仔细观察别人的果子，听他们怎么报价，怎么跟采购商打交道。

　　他看到本省其他几个知名产区的橘子，包装精美，放在显眼位置，价格也硬气。而一些散装、品相一般的，则被堆在角落，价格被压得很低。

　　陈默找到几个看起来像是能做大批发生意的老板，递上烟，攀谈起来。

　　“老板，您这橘子不错啊，哪儿的货？”

　　“本地产的，你要多少？”老板打量着这个不像贩子的年轻人。

　　“我先看看。老板，您听说过安水蜜橘吗？”

　　“安水？哪个山旮旯？没听过！”老板摇摇头，不再搭理他。

　　一连问了好几个，结果都差不多。人家一听“安水”这地名，就直摇头，连样品都懒得看。在这个渠道为王的年代，没有品牌，没有知名度，再好的东西也难登大雅之堂。

　　陈默也不气馁，他找了个角落，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着市场信息：主流品种、价格区间、包装样式、大概的吞吐量……他心里清楚，光靠嘴皮子磨不行，得拿出点真东西。

　　从省城回来，陈默立刻给上海的林薇打了个电话。

　　“林总，忙不忙？有个业务想跟你合作。”

　　“哟，陈大县长又有何指教？”林薇在电话那头调侃。

　　“指教不敢，想请你们的首席分析师，帮我们安水的橘子，做个‘形象设计’。”

　　“形象设计？橘子？”林薇愣住了，“陈默，你没发烧吧？橘子要什么形象设计？好吃不就完了？”

　　陈默耐心地跟她解释：“光好吃不行，得让人知道它好吃，愿意为它掏钱。我需要一份精美的宣传册，要突出我们安水蜜橘的历史、生长环境、独特口感，要有图片，有数据，看起来要高端、上档次！就像……就像你们给外资企业做的那种产品推介书一样。”

　　林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超前的想法，随即她的声音兴奋起来：“我明白了！你这是要搞品牌包装！行啊陈默，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想法放在上海都算新潮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亲自盯这个设计，保证给你做得漂漂亮亮，让那些水果贩子看了都觉得自己以前卖的是土坷垃！”

　　“费用……”陈默刚开口。

　　“打住！谈钱伤感情！就当是我们‘启明咨询’支援贫困地区品牌建设了！不过……”林薇话锋一转，带着狡黠的笑意，“等你们的‘安水蜜橘’真成了名牌，得免费给我们公司送一年橘子！要最大最甜的！”

　　“成交！”陈默笑着挂了电话。有林薇这个得力外援，宣传物料这块他心里有底了。

　　光有宣传册还不够，得有更广阔的销路。陈默想起了在东北搞边贸的赵国强。他找了个晚上，把电话打到了赵国强在绥芬河的住处。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传来赵国强那熟悉的大嗓门，背景音乱糟糟的，似乎还有俄语对话声：“喂！谁啊？”

　　“国强，是我，陈默。”

　　“我靠！老陈！”赵国强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惊喜，“你小子总算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在安水那穷地方咋样？没被当地的地头蛇给吃了吧？”

　　听到老同学熟悉的声音和毫不掩饰的关心，陈默心里一暖：“还行，暂时还能喘气。你呢？在那边怎么样？听着挺热闹。”

　　“嗨！别提了！”赵国强开始倒苦水，“这边儿是真他娘的乱！但也真他娘的刺激！老毛子那边，轻工业品啥都缺，咱们这边啥都能运过去！就是规矩多，路子野，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不过哥们儿还行，算是站稳脚跟了！”

　　两人聊了会儿各自的近况，回忆了一下大学时在406宿舍吹牛打屁的日子，都感慨不已。

　　“对了，老陈，你找我肯定有事，说吧，只要哥们儿能办到，绝无二话！”赵国强仗义地说。

　　陈默便把安水蜜橘的情况说了，问他有没有可能通过他的渠道，试探一下对俄出口的可能性。

　　“橘子？”赵国强在电话那头琢磨了一下，“老毛子那边水果种类少，冬天更是屁都没有！橘子他们肯定喜欢！但这事儿有几点麻烦：一是保鲜，路上时间长了不行；二是检疫，手续麻烦；三是量小了不值当……这样，我先帮你打听打听，问问这边常来往的俄国商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就算不成，你也别灰心！”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不管成不成，都谢谢你，国强！”

　　“谢啥！咱们兄弟谁跟谁！你在那边好好的，有啥难处吱声！”

　　挂了电话，陈默心里更踏实了。多条路，多个希望。

　　几天后，林薇那边效率极高，用快递寄来了一箱制作精美的宣传册。彩色铜版纸印刷，上面是请人专门拍摄的、饱满金黄的柑橘特写（用的资料图），配上了青山绿水的背景图，还有关于安水蜜橘口感、营养成分的详细数据和一段“源自深山，自然馈赠”的优美文案。这玩意儿在九十年代的内地，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高科技”产品。

　　周文博看到宣传册时，眼睛都直了：“陈县长，这……这册子做得也太好看了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陈默笑了笑：“上海朋友帮忙做的，没花钱。小周，你带上这些册子，再叫上刘技术员，带上我们精选的橘子样品，跟我再去一趟省城！”

　　这一次，陈默有备而去。他不再漫无目的地问，而是直接找到了批发市场里几个最大的水果批发商。他让周文博分发宣传册，让大刘从专业角度介绍安水蜜橘的特点。

　　起初，那些大老板还是不太在意，但制作精良的宣传册和穿着白大褂、讲得头头是道的技术员大刘，让他们态度缓和了不少。再加上陈默亲自品尝样品后，那确实出色的口感——皮薄易剥，果肉饱满，汁水丰盈，甜而不腻，带着一股清香。

　　“嗯，这橘子味道确实可以。”一个姓孙的大批发商点了点头，翻看着宣传册，“就是这‘安水蜜橘’……没听过啊，消费者不认。”

　　陈默早有准备，他不谈虚的，直接谈条件：“孙老板，正因为在市场上没名气，所以我们给您的价格有诚意。我们可以签订收购协议，保证品质，统一包装，并且第一批货，我们可以先货后款，降低您的风险。您只需要在您的渠道里，帮我们推广一下。我相信，只要消费者吃到嘴里，自然会记住‘安水蜜橘’这个名字。”

　　先货后款！这条件相当有诱惑力了。孙老板和其他几个批发商互相看了看，又仔细品尝了橘子，最终，孙老板拍了板：“行！陈县长，我看您是真心为老百姓办事的人，我也信得过这橘子的品质！第一批，我先要五千斤！就按您说的价！如果市场反应好，我们再加大收购量！”

　　成了！

　　消息传回柑橘坳，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往年他们的橘子，最好的也就卖个两三毛钱一斤，还经常滞销。而陈默谈下来的价格，几乎翻了一倍！而且是有多少收多少！

　　村民们拿着今年第一笔沉甸甸的、远超以往的卖橘款，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几个老人拉着陈默的手，眼眶湿润：“陈县长，您是我们柑橘坳的大恩人啊！”

　　看着村民们淳朴而感激的笑容，陈默觉得，所有的奔波和辛苦都值了。

　　“安水蜜橘”在省城一炮而红，凭借出色的品质，很快打开了销路，甚至有人开始主动打听这个新牌子。陈默趁热打铁，让周文博和大刘负责跟进品质控制和收购事宜，初步在青山乡建立了“合作社 农户”的雏形。

　　这条致富路，终于被陈默用超前的理念和广泛的人脉，硬生生闯了出来！

　　然而，安水县县政府大楼里，某些人的脸色，却并不那么好看。王友全听着下面人关于“安水蜜橘”火爆省城的汇报，眼神阴鸷。

　　他感觉，陈默的手，似乎伸得越来越长了。这柑橘产业的成功，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下一个，又会轮到谁碗里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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