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老乡的恶趣味

　　门后的世界，没有神的光辉，只有刺骨的寒冷。

　　漫天鹅毛大雪，在紫色的苍穹下无声飘落。

　　一条长长的悬空回廊，蜿蜒通向视线尽头那座孤悬于虚空的残破高楼。

　　楼阁的飞檐上挂着冰棱，一块断裂的牌匾半埋在雪里，依稀可见“听雪”二字。

　　“好冷……”

　　千面鬼叟打了个哆嗦，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

　　“这地方怎么比刚才的九阳废墟还邪门？那种冷……像是直接钻进了骨头缝里。”

　　“因为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是用怨气凝结的。”

　　叶尘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脚下的回廊。

　　之前在黄沙中，他还没太在意。但此刻，在这纯净的白雪映衬下，脚下这些青黑色的“石板”显得格外刺眼。

　　那哪里是石板。

　　那分明是一片片被强行剥离、经过特殊炼制后铺设而成的……龙鳞。

　　而回廊两侧的护栏，则是一根根被打磨得光滑如玉的……龙肋骨。

　　“呜……”

　　叶尘怀里，原本因为透支而昏睡的小白龙，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它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原本纯净的淡金色瞳孔，此刻瞬间被一股猩红的血色充斥。

　　它嗅到了。

　　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嗅到了那股积压了万古、刻在基因深处的……血海深仇。

　　“昂——！！！”

　　一声稚嫩却凄厉的咆哮，毫无征兆地在叶尘怀中炸响。

　　小白龙疯了。

　　它不顾一切地挣脱了叶尘的怀抱，飞上半空。

　　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虽然还是幼年期，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杀意，却让周围的风雪瞬间凝固。

　　它死死盯着叶尘。

　　盯着叶尘的胸口——那颗【不朽之心】。

　　在它的血脉传承记忆中，上古星龙的一段被尘封历史，画面重现——

　　【龙骨村的祭坛。】

　　【被腐蚀的岩石。】

　　【那个背信弃义、从背后捅了龙族一刀的人族领袖。】

　　【以及龙牙长老那凄厉的嘶吼：“人类……都该死！”】

　　“坏人……你是……坏人！！！”

　　小白龙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神念波动，声音中带着哭腔与混乱。

　　它分不清叶尘是谁。

　　那颗心脏的主人，杀了它的全家，抽了它祖宗的骨头，建了这座楼！

　　轰！

　　小白龙张口，一道银色的龙息，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奔叶尘面门！

　　“小白！你疯了？！”

　　林青竹惊呼一声，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别动。”

　　叶尘却站在原地，没有躲闪，也没有防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龙息逼近，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这就是代价吗？”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欲承其心……必受其过。”

　　嗡——

　　就在龙息即将轰碎叶尘头颅的瞬间。

　　他胸口的【不朽之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道柔和却不可抗拒的金色光幕，自动护主，将那道足以致命的龙息轻描淡写地化解。

　　但这并没有让小白龙冷静。

　　反而让它更加疯狂！

　　这金光……这气息……就是那个叛徒！就是那个骗子！

　　“我要……杀了你！！！”

　　小白龙咆哮着，张开爪牙，就要扑上来肉搏。

　　“够了。”

　　叶尘突然开口。

　　他没有用武力镇压，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主动撕开了胸前的衣襟，露出了那颗正在有力跳动的心脏。

　　“看清楚。”

　　叶尘的声音冷冽如刀。

　　“这颗心，是脏的。”

　　“它的原主人，为了成神，献祭了你们龙族，用你们的骨头铺路，用你们的血肉筑楼。”

　　旁边，萧无忌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你说……什么？”

　　萧无忌颤抖着指向脚下的回廊。

　　“这……这是人皇干的？不可能！史书上说人皇与龙族是盟友……”

　　“盟友？”

　　叶尘嗤笑一声，指着脚下那密密麻麻的龙鳞。

　　“哪有把盟友的皮剥下来当脚垫的？”

　　“萧大少爷，醒醒吧。所谓的‘大义’，往往都经不起显微镜的推敲。”

　　叶尘转过头，重新看向空中的小白龙。

　　“小白，我知道你恨这颗心。”

　　“我也恨。”

　　“因为它虽然给了我力量，但也让我背上了这口黑锅。”

　　叶尘指了指自己的脸。

　　“但我不是他。”

　　“我没有杀你的族人，相反，我在那个独眼龙手里救了你。”

　　“如果你现在要杀我，可以。”

　　叶尘撤去了所有的防御。

　　“咬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喉咙。

　　“只要你能下得去口。”

　　小白龙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它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它的爪子距离叶尘的咽喉只有一寸，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理智告诉它，眼前这个人是恩人。

　　但血脉告诉它，那颗心是仇人。

　　两种极致的情绪在它小小的脑海里冲撞，让它痛苦万分。

　　“呜呜……”

　　最终，它发出了一声委屈至极的呜咽。

　　身形迅速缩小，从半空中跌落，变回了那条小小的白蛇模样，蜷缩在雪地里，把头埋进尾巴，瑟瑟发抖。

　　它不杀叶尘。

　　但它也不愿意再靠近那颗心脏。

　　“哎……”

　　叶尘叹了口气，走过去，脱下外袍，将它轻轻裹住，抱了起来。

　　“债是这颗心欠的。”

　　“我会替他还。”

　　“走吧。”

　　叶尘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萧无忌。

　　“去楼里看看。说不定……还有更劲爆的真相等着我们。”

　　……

　　推开【听雪楼】那扇积灰的木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机关暗器，也没有神灵的威压。

　　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桌，一把椅子，和满地的空酒坛。

　　而在那张木桌背后的墙壁上。

　　并没有挂什么“道法自然”的字画。

　　而是被人用剑气，龙飞凤舞地刻了一行大字。

　　萧无忌和林青竹凑过去看，却是一脸茫然。

　　“这……这是什么符文？”

　　“好古怪的结构，从未见过。”

　　“这是上古神文吗？”

　　叶尘走过去。

　　当他看清那行字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后，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文？不。”

　　叶尘摸着那熟悉的简体中文，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是……老乡的问候。”

　　墙壁上，刻着两行字：

　　【人皇是个老阴比，但这并不妨碍他真的成了神。】

　　【——如果你能看懂这句话，恭喜你，倒霉蛋。你也穿了？】

　　而在落款处。

　　除了刻着**“萧千绝”**三个字外。

　　还画了一个非常简陋、但特征极其明显的图案。

　　那是一个……

　　带着wIFI信号标志的手机。

　　“萧千绝……”

　　叶尘的手指划过那个wIFI标志，眼中的笑意逐渐冷却，化作一种深邃的寒芒。

　　“原来是你。”

　　“那个在灵虚界跟我打了一架的疯子……竟然比我更早来到这里？”

　　“而且……”

　　叶尘的目光下移。

　　在桌子上，放着一个积满灰尘的金属盒子。

　　盒子没有锁。

　　叶尘打开它。

　　里面没有绝世秘籍，也没有神丹妙药。

　　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和一根……烟头。

　　纸条上写着一行潦草的小字：

　　【前面的路我探过了，九死一生。这根‘华子’留给你壮胆。】

　　【别信那个沙兵的话。人皇确实没死，但他……已经不是‘人’了。】

　　【——想回蓝星吗？来顶层找我。】

　　轰！

　　叶尘的大脑一片轰鸣。

　　回蓝星。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魔咒，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线。

　　“主子？您……您没事吧？”

　　千面鬼叟看着叶尘对着一根奇怪的白色短棍（烟头）发呆，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

　　叶尘深吸一口气，将烟头和纸条郑重地收进怀里。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那漫天飞雪。

　　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萧老板。”

　　他对还沉浸在“人皇塌房”打击中的萧无忌说道。

　　“别纠结你偶像的人品了。”

　　“咱们得加快速度了。”

　　“因为在这个塔的顶层……”

　　叶尘指了指上方。

　　“有个很有趣的人，正在等我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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