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真的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迫真

　　祭典的声音还没停。

　　远处的人声，音乐声，混着食物的香气飘过来。可在这里，在水池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那些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林风开了口。

　　“接下来，该轮到今晚最美的舞者登场了。”

　　他的话不重，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神里绫华的耳朵。

　　她戴着狐狸面具的脸，一下子就热了。

　　舞者？

　　她看着林风。面具下面，那双紫色的眼睛睁得很大，嘴唇也微微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学的东西太多了。礼仪，剑术，茶道，花道……好像这辈子都在学这些。舞蹈，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那是“白鹭公主”的职责，是在祭典上，给所有人，给神明看的祈福之舞。

　　那支舞，完美，圣洁，挑不出一点毛病。

　　也像个笼子。

　　她站着没动，林风好像看懂了她面具下面的犹豫。

　　他也没催她。就是笑了笑，把手里的捞金鱼纸网放在水池边，然后找了块干净点的草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两只手撑在身后，头往后仰，看着天上乱飞的萤火虫，还有那个有点发蒙的月亮。那样子，就跟个等着看戏的闲人一样。

　　好像在说，没关系，我等你。

　　这种安安静静的等着，比说什么话都管用。

　　神里绫华就那么站着，看着他的脸。

　　萤火虫的光，在他身上洒了一层柔柔的光，让他平时那种有点玩世不恭的劲儿，都看不见了。

　　他为了她，在这个时候，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扔开了。

　　他为了她，弄了这么一个祭典，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祭典。

　　她手里还攥着那个苹果糖，甜丝丝的味道一直往鼻子里钻。

　　她总得做点什么。

　　不是用神里家大小姐的身份，去报答什么人情，或者做成一笔买卖。

　　而是用“绫华”这个名字，为一个让她心跳的男人，给她最宝贵的东西。

　　她还有什么能给的？

　　权势，钱，地位？他好像对这些都不在乎。

　　那……就只剩下这副叫“白鹭公主”的身体，和那支早就练到骨头里的舞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神里绫华慢慢抬起手，把脸上的狐狸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下面，是一张脸。眼泪还没干干净，但是表情很坚决，好看得让人不敢呼吸。

　　“林风。”

　　她叫他，声音抖了一下，自己都听见了。

　　林风转过头，看她。

　　“我想……给您献上一支舞。”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很清楚。

　　“算是，回报这场祭典。”

　　林风看着她那双紫色的眼睛。那里面很认真，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闪。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嘴角往上弯了弯。

　　那个笑，她看懂了。是同意，是鼓励，也是在等着看。

　　神里绫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吸了口气，把手里的苹果糖和面具，轻轻放在林风旁边。

　　然后，她转过身，走向那条亮着萤火虫光，水面上闪着一片一片光的小溪。

　　她在溪水边上停下来，弯腰，把脚上那双精致的木屐解开，放好。

　　一双脚，就这么露在了夜风里。又白又细，跟一块上好的玉似的。

　　她的脚趾因为紧张，缩了一下。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了清亮的溪水里。

　　“嘶……”

　　水太凉了，一下子就漫过了她的脚踝。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但她没退回去。

　　她就那么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到了溪水中间，站在一块平平的大青石头上。

　　水晃来晃去，萤火虫飞来飞去，月亮的光也照下来。

　　三种光混在一起，都落在她身上，落在她那件被水浸湿了衣角的浅蓝色衣服上。

　　湿了的布料，紧紧贴着她细细的小腿，把腿的线条勾了出来。光晃着，薄布料下面的皮肤，好像看得见，又好像看不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从腰上，抽出一把折扇。

　　“啪”的一声，扇子打开。

　　她抬起眼，看岸边的林风。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时候都变成了一个笑。那个笑，有点好看，又有点让人心疼。

　　下一秒，她动了。

　　她开始跳舞。

　　手腕转了一下，扇子跟着翻飞。脚尖点在石头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是“白鹭公主”的舞。

　　每一个动作，都漂亮得像画一样，标准得像教科书。每一个眼神，都冷冷的，好像天上的仙女。

　　这是她跳过无数次的舞，为了祈祷，为了家族，为了她该负的责任。

　　林风就那么坐在岸边看。

　　他没说话，也没动，就是看。

　　他看着她在水里面跳舞，看着她挥动扇子时，溅起来的水珠在萤火虫的光下面，变成了一片一片亮晶晶的东西。

　　他看着她转圈的时候，湿掉的裙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水滴被甩出去，又掉下来，在水面上砸出一个一个小圈圈。

　　他还看着，她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清冷的眼睛里，慢慢出来的，那种藏了很久很久的难过和孤单。

　　这支舞，是跳给他看的。

　　但林风知道，这更是跳给她自己看的。

　　她用这支舞，把过去二十年，当“神里绫华”受的所有苦，所有不自由，所有一个人的时候，全都倒了出来。

　　舞步，慢慢变了。

　　不再那么标准，那么完美了。

　　她开始把自己的心情，放进舞里。

　　一个抬头，像是第一次见到喜欢的人，心里怦怦跳。

　　一个转圈，像是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把扇子用力甩出去，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什么东西都打破。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白鹭，在这片只有她的梦里，在这片只为她一个人亮起来的星星下面，用力地张开自己的翅膀。

　　她不再是那个要时时刻刻都完美的白鹭公主了。

　　她就是绫华。

　　一个会哭，会笑，会难过，也会为了喜欢的男人，笨拙地拿出自己所有的普通女孩。

　　林风的眼神，越来越软。

　　他看到，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和溪水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在模模糊糊的光里面，女孩的身子清清楚楚。那起伏的胸口，那细细的腰，那……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但他心里，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有的，就是心疼，就是想把她抱进怀里，帮她把所有的伤都弄好的冲动。

　　终于，最后一个声音没了。

　　舞，跳完了。

　　神里绫华把扇子合上，停在最后一个动作，静静地站在溪水中间。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一上一下。汗水和眼泪混在一起，从她脸上往下掉。

　　眼前，那些飞来飞去的萤火虫，还有岸上那个人的影子，都变得模糊了。

　　这么一场舞，好像把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把脑子里的东西也都掏空了。

　　可能是心情起伏太大，也可能是脚下的青石头沾了水，太滑了。

　　她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脚没站稳。

　　“啊！”

　　一声叫，她自己都没忍住。

　　她就要往后倒，掉进冰凉的溪水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影子，快得吓人。

　　在她要倒下去的那一秒，两条胳膊，又有力气又结实，从她后面伸了过来，一下子，把她整个都抱住了。

　　一个很宽，很暖的胸膛，一点缝隙都没有，贴上了她冰凉的、湿乎乎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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