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破逆脉，疗伤

　　“双眼微闭，意守丹田。”

　　叶冷寒照做。

　　“噗——”

　　一小口暗红色的血液喷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他终于力竭，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边缘，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悄然托住了他。

　　赵锋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一只手虚按在他后心，那股暖流沛然莫御，却又异常精准地绕开了他体内那些狂暴冲突的节点，如同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开辟出几条全新的、温顺的支流。

　　原本即将彻底失控崩散的灵力，竟被这股外力强行梳理、归拢，重新纳入某种奇异的秩序之中。

　　“静心，凝神。”

　　赵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响在叶冷寒近乎混乱的识海里，

　　“意守膻中，散灵于四肢百骸，走阴维、阳维，避任督冲带。”

　　这指令与叶冷寒自幼所学的《太虚引》心法全然相悖，甚至可称离经叛道。

　　然而，身体深处传来的、久违的顺畅感，让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遵从了。

　　刹那间，仿佛堵塞了无数岁月的河道被一朝疏通，那些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无尽痛楚的灵力，第一次温顺地沿着指定的路径流淌起来，不再是破坏，而是滋养。

　　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力量感，如同春雪消融后的溪流，迅速充盈了他冰冷的四肢。

　　叶冷寒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沫的脸上，那双原本因痛苦和挫败而有些黯淡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赵锋。

　　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谢谢师傅……”

　　赵锋收回手，神情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在对方肩头的雪花。

　　“我不收你为徒，”

　　他打断少年急切的话语，目光掠过远处被惊动、正窃窃私语望过来的几个阳春宗弟子，

　　“只是修仙路上的一有缘人。”

　　“不！”

　　叶冷寒挣扎着站直身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执拗，

　　“我就认定你是我师父！

　　这么多年了，在北冥雪原，在阳春宗，没有一个人看出我是逆脉！

　　那些长老、甚至宗主，他们都只说我是资质鲁钝，经脉淤塞！

　　你只看了我几招，就看出我的问题，还…还能帮我导顺气息！

　　这说明我们是有缘的！天大的缘分！”

　　少年的话语如同连珠箭，射向这片冰雪天地间唯一的异数。他眼中的炽热，几乎要驱散这北冥的酷寒。

　　赵锋闻言，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浅，瞬间便消散在风雪里。

　　“我也只是恰好在我师父凌天子的一本古籍中，

　　看到过一次关于逆脉的记载，”

　　他语气舒缓，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

　　“没想到，今日竟让我遇到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叶冷寒激动未平的脸上停留一瞬，继续道：

　　“拜师之事，以后再说。

　　我先把你这些年修炼《太虚引》积累的问题在处理一下。”

　　话音未落，赵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层淡薄如雾、几乎难以察觉的清辉，快得超出了叶冷寒视觉捕捉的极限，倏忽间点向他周身数处大穴。

　　并非寻常的膻中、气海，而是些偏僻甚至堪称凶险的窍穴。

　　“呃！”

　　叶冷寒闷哼一声，只觉得几道尖锐却短暂的气劲透体而入，如同最精准的铆钉，打入他灵力运转的几个关键“死结”。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胀痛感猛地传来，但奇异的是，这痛楚并不令人难受，反而带着一种释放的畅快。

　　他体内那些因长期错误运功而郁结、扭曲的经脉节点，在这几指之下，仿佛被无形的手强行掰正、抚平。

　　多年来如同背负着无形枷锁的身体，骤然一轻！

　　轰！

　　原本只是炼气三层的修为壁垒，在这突如其来的疏通下，竟如同纸糊的堤坝，被汹涌而至的精纯灵力一冲而破！

　　一股远比之前磅礴、凝实的气息自叶冷寒体内轰然爆发，卷起周遭的积雪，形成一个短暂的旋涡。

　　炼气四层！

　　气息稳固，甚至隐隐向着四层中期迈进！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叶冷寒。

　　叶冷寒以前在宗门里着名的“废物”，竟然…竟然突破了？

　　就在这瞬息之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随手点化了。

　　赵锋并未理会，只是对尚沉浸在突破震撼与身体剧变中的叶冷寒淡淡道：

　　“逆脉非凡胎，强修顺脉法，自是南辕北辙。

　　我已暂时封住你几处主逆节点，导正了灵流惯势。

　　三日之内，勿动灵力，仔细体悟方才气息流转之感。”

　　叶冷寒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通畅与力量，激动得浑身发抖，万千话语堵在喉咙口。

　　声音哽咽：“是！弟子…不，叶冷寒谨记！”

　　“我给你治伤，一是需要一个马前卒，替我处理些不便亲自出手的琐碎杂务。”

　　他目光掠过少年因突破而微微泛红、尚带激动的脸颊，没有丝毫暖意，只有纯粹的审视与利用的坦然，

　　“另外一方面，对你的《太虚引》也很感兴趣。

　　逆脉之躯强修此法，竟能苟延残喘至今，其间产生的异变扭曲，于我而言，颇有观摩推演的价值。”

　　他顿了顿，语气里刻意带上一丝冷硬，斩断所有可能滋生的温情脉脉：

　　“所以，你不必感激我。

　　你我之间，各取所需，银货两讫。

　　我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心理负担，免得这点因果，成了日后我道途突破时的羁绊。”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将叶冷寒从修为突破的巨大惊喜和“得遇名师”的憧憬中骤然泼醒。

　　他脸上的激动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了然、失落，却又迅速沉淀下来的坚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次深深低下头，声音恢复了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恭敬：

　　“是。叶冷寒……谨记仙师的话。”

　　他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不是弟子，甚至算不上朋友，只是一枚有用的棋子，一个研究对象。

　　但这又如何？

　　比起在阳春宗内被当作无可救药的废物，终日忍受气血逆冲之苦、同门冷眼，眼前这条虽然冷酷、却实实在在给了他力量和希望的道路，已是云泥之别。

　　马前卒便马前卒，研究对象便研究对象，他认了。

　　赵锋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抬手指了指叶冷寒方才气息爆发时，在积雪上清理出的那一小块尚算干净的地面。

　　“好了，”

　　他语气放缓了些许，却依旧不带多少温度，

　　“你刚突破炼气四层，境界未稳，灵力浮动。

　　好好在这里打坐，将新增的灵力彻底驯服，巩固当前境界。

　　我在此为你护法。”

　　说罢，赵锋不再看他，转身缓步走回那株枯寂的老树下，抱臂而立。

　　他的身影重新融入那片灰白与积雪的背景之中，气息收敛，仿佛只是一道沉默的影子。

　　叶冷寒不再犹豫，依言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顺畅灵力，沿着刚刚被“修正”过的路径，一遍遍循环周天。

　　他知道，这是机会，也是考验。

　　仙师不需要累赘，他必须尽快掌握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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