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发展纲要与暗流

　　青岛港，那艘停靠在三号泊位的巨轮——“圣玛利亚”号。张百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码头前沿。他依旧是一身八路军普通军官制服，只是臂膀上“山东军区”的臂章崭新。

　　“司令员，都清点完毕了。”政治部主任肖桦拿着一份清单，脸上难掩兴奋：“约翰逊这家伙，这次算是下了血本。最新式的ScR-284步话机，整整两百部，配套电池和备用零件齐全。西药更是了不得，盘尼西林、磺胺，足够咱们军区野战医院用上小半年还有富余，”

　　站在一旁的参谋长陈榘补充道：“最重要的是那几台大功率远程电台和密码机，对我们建立覆盖整个山东，乃至与延安、晋察冀直接联络，意义重大。”

　　张百川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正在由军区警卫团战士和兵工厂工人组成的搬运队小心翼翼卸下的木箱。

　　“老谢，你看呢？”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政委谢福治。

　　谢福治微微颔首：“东西是好东西，但怎么用是关键。电台要立刻配发到各旅和主要军分区，通讯可以保持通畅。西药要建立严格的管理制度，用到刀刃上。约翰逊这次帮了大忙，但他是个商人，我们之前支付的黄金和美元，恐怕不够这批货的价码。”

　　张百川一语中的：“他看中的是长远生意，和我们山东军区控制的港口、矿产。通知薛桥同志，和约翰逊的后续谈判由他主导，原则不变，我们需要的是能形成生产力的机器和技术，而不仅仅是成品。另外，告诉许友，胶东军分区要确保海上通道的安全，特别是通往大连、朝鲜半岛的航线，约翰逊暗示那边也有门路。”

　　“明白。”肖桦立刻记录。

　　这时负责技术接收的赵明诚，他脸上露出激动：“司令员，政委，太好了，船上还有几台我们急需的精密机床，是加工炮管膛线和复进机构的关键，霍夫曼先生看了肯定高兴，”

　　“哦？”张百川眉峰微挑：“告诉霍夫曼和奥托，尽快把这些设备安装调试好，兵工厂的扩建和技改不能停。金矿那边进度如何？”

　　曾大山接过话头，这位新来的财政负责人语气带着喜悦：“汇报司令员，莱芜金矿初步开采顺利，第一批粗炼黄金已经入库。加上我们从青岛日伪银行缴获的硬通货，家底厚实了不少。和约翰逊的贸易，我们有了更足的底气。”

　　张百川环视眼前忙碌的码头，货轮、物资、精神抖擞的战士……对身边的几位核心搭档说道：“走，回指挥部。光有输血还不够，我们要自己造血。山东军区的下一步，该定一定了。”

　　鲁中军区指挥部，作战会议室。

　　巨大的地图覆盖了一整面墙，上面红蓝箭头交错，清晰标示着敌我态势。红区已连成一片，蔚为可观，但蓝色的日伪据点依旧像钉子般楔在关键地带。

　　张百川站在地图前，谢福治、陈榘、肖桦分坐两旁，各旅旅长、主要部门负责人齐聚一堂。

　　张百川开口：“同志们，青岛光复，物资入库，这只是开始。军区现在有了出海口，有了初步的军工基础，有了扩编的部队。但鬼子还没被赶下海，土桥一次在济南舔伤口，冈村宁次也不会甘心失败。我们面临的形势，依然是严峻的。”

　　他点在济南的位置：“目前，日军在山东的野战主力虽遭重创，但第59师团、独立混成第5旅团等部，依托津浦、胶济铁路线，据守坚固城镇，实行‘囚笼’政策，封锁我们。而我们，拥有八个主力旅，近三十万兵力，控制着广大乡村和部分城市。下一步，我们的战略方向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高级指挥员，没有人插话，都在凝神静听：“我的意见是，暂不急于攻打济南、徐州这类重兵防守的大城市。我们的战略，依然是‘从南向北，先农村后城市’。现阶段，目标是彻底肃清鲁中、鲁南、鲁西南区域内的所有日伪孤立据点，将我们的根据地完全连成一片，形成稳固的战略后方。”

　　“具体部署，”陈榘参谋长站起身，接过话头，语气清晰利落：

　　“第一旅，王坤部。你们的任务是，向新泰方向积极活动，继续挤压日伪生存空间，并严密监视济南、淄川方向敌军动静，保障鲁中核心区北翼安全。”

　　“第二旅，钟伟部。作为军区总预备队，继续高强度整训，重点演练步炮协同与攻坚战术。随时准备向最关键方向机动。”

　　“第三旅，许友部。巩固蓬莱、黄县、莱阳、栖霞根据地，并向掖县、平度发展。许旅长，你的另一个重要任务是，利用控制烟台、威海部分港口的优势，尽快建立起可靠的海上秘密交通线，为军区获取更多外部物资。”

　　“第四旅，吴可华部。以费县、滕县、峄县为基础，向临沂方向稳步推进，拔除沿途据点。”

　　“第五旅，梁初部。你们的任务最明确，也最繁重。不间断地对津浦线进行破袭作战，扒铁路、炸桥梁、毁公路、打掉护路的炮楼。要让这条鬼子的交通大动脉，彻底瘫痪，”

　　“第六、第七、第八旅，周锡汉、王晋山、聂峰智部，作为第二阶段攻势的主力，目前主要任务是整训和剿匪，巩固新区，同时协助兵工厂向山区转移重要设备，防备日军空袭。”

　　陈榘部署完毕，看向张百川。

　　张百川接过话：“各部的任务都清楚了。我要强调两点：一，大兵团作战，纪律是第一位。旅、团级指挥员，必须牢牢掌握部队，你们的指挥位置在团部、旅部，不是在突击队里，我要的是你们运筹帷幄，不是匹夫之勇，二，步炮协同、通讯联络，是下一步训练和作战的重中之重。肖主任送来的新电台，要尽快形成战斗力。”

　　谢福治政委最后开口，语气沉稳：“同志们，司令员的部署，是经过军区党委深思熟虑的。我们要建设的，是一个打不垮、拖不烂的根据地。军事斗争是支柱，但经济建设、群众工作同样重要。薛桥、曾大山同志负责的经济工作要抓紧，春耕生产、商贸恢复、货币稳定，一样都不能松懈。只有根据地强了，我们的部队才能无后顾之忧地去打仗。”

　　会议结束后，各位将领领命而去，指挥部里只剩下张、谢、陈、肖四人。

　　肖桦揉了揉眉心，笑道：“司令员，你这部署一环扣一环，鬼子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陈榘接口：“尤其是对津浦线的持续破袭，这是打在鬼子的七寸上。华北日军物资转运，很大程度上依赖这条铁路。”

　　谢福治看向张百川：“司令员，我总觉得，冈村宁次上次吃了亏，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肯定在酝酿新的动作。”

　　张百川缓缓道：“他当然不会。所以我们才要抢时间，抢在敌人新的围攻到来之前，把我们的根据地打造得更坚固，把我们的拳头练得更硬。通知敌工部，加强对济南、徐州，乃至北平、天津方向的谍报工作，我要知道鬼子任何大规模调动的迹象。”

　　几天后，鲁中兵工厂所在的隐蔽山谷。

　　机器轰鸣声取代了往日的寂静。新运到的机床正在安装调试，德国顾问霍夫曼和奥托·施耐德围着设备，用德语夹杂着生硬的中文，兴奋地比划着。李师傅带着一众技工，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新机器的操作。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的精度，”霍夫曼抚摸着一台崭新的镗床，对陪同视察的张百川、谢福治等人说道，“有了它，我们自产山炮的炮管寿命和精度，至少能提升三成，”

　　赵明诚和马宝山也在一旁，汇报着矿区的最新进展：“司令员，铁矿和煤矿的产量都在稳步提升，按照霍夫曼先生提供的配方，我们冶炼的特种钢材样品，性能已经接近进口货了。”

　　张百川仔细查看了新下线的“鲁造一式”75毫米山炮和堆积如山的炮弹，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就是要这样，一步一步，把我们的家当置办起来。不仅要能造枪造炮，将来，飞机、坦克，我们也要有，”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所有技术人员和工人都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青岛，原日本领事馆，现山东军区对外贸易办事处。

　　薛桥正与美国商人约翰逊进行着一场艰苦的谈判。

　　“薛先生，贵方需要的无缝钢管和大型冲压机，属于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这价格……”约翰逊搓着手，面露难色。

　　薛桥神色不变，从容地品了一口茶：“约翰逊先生，我们山东军区控制的，不仅仅是青岛港，还有整个山东大部分的矿产资源，以及庞大的市场。与我们合作，是长远的利益。价格可以谈，但我们要的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而且是长期、稳定的供应。此外，我们还需要你帮忙物色更多的技术人才，机械、冶金、化工，待遇从优。”

　　约翰逊看着眼前这位冷静的中国共产党干部，又想到仓库里那些真金白银，最终咬了咬牙：“好吧，薛先生，你赢了。我会尽力去办。不过，运输路线……”

　　“运输问题，我们胶东的许友旅长会确保安全，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薛桥露出了谈判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夜幕降临，鲁中军区指挥部灯火通明。

　　张百川正在批阅文件，机要参谋匆匆而入，递上一封电报。

　　“司令员，敌工部急电，”

　　张百川接过电报，快速浏览，眉头渐渐锁紧。

　　谢福治、陈榘和肖桦也闻讯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司令员？”谢福治问。

　　张百川将电报递给谢福治，沉声道：“我们截获了日军华北方面军与关东军之间的密电往来。冈村宁次，果然没闲着。”

　　陈榘凑过来看，脸色也变得凝重：“电文提及‘特别输送’、内容经过加密，无法完全破译，”

　　张百川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扫过山东与东北的连接部，最终停留在渤海海峡：“通知胶东许友，海上巡逻力量加倍，严密监视任何从辽东半岛、朝鲜半岛方向驶来的可疑船只。通知各部队，尤其是靠近沿海和交通线的部队，提高警惕，注意防范日军可能使用的非常规手段。”

　　他顿了顿：“告诉技术员，还有霍夫曼他们，兵工厂那边，尤其是防化防疫方面的研究和物资储备，要加快进度了。”

　　指挥部内刚刚迎来一轮发展和胜利的山东军区，又将面临一场未知的考验。冈村宁次并未因上一次的失败而远离，反而以更加险恶的方式，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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