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夷光一路疾步，只想尽快回到漪兰殿。

　　她急需见到郑女，她需要一个人能够相互商量。

　　然而，刚踏入漪兰殿，一名侍女便神色匆匆地迎了上来，低声道。

　　“夫人，您可回来了。方才郑长使那边传来消息，郑长使在去给王后请安时，被王后寻了由头扣下了，说是长使殿前失仪，要小惩大诫，在日头下跪着呢。”

　　夷光的心猛地一沉，方才的混乱心绪瞬间被一股怒火和担忧取代。

　　夷光几乎是立刻下令。

　　“去王后宫中！”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受罚，如今她身为夫人，位份仅在王后之下，必须去为姐姐撑腰。

　　“夫人不可。”

　　那侍女却急忙拦住她，脸上带着为难。

　　“郑长使被带走前，特意悄悄吩咐了咱们在永巷的人，若是夫人回来得知消息，千万千万拦着夫人，不让您过去。”

　　夷光脚步一顿，愕然看向侍女。

　　“姐姐不让我去？”

　　“是，长使说，王后此举，多半就是为了激怒夫人，引您前去。若您去了，无论是以势压人还是据理力争，王后都能借题发挥，扣上一个‘恃宠而骄’、‘不敬中宫’的罪名。到时非但救不了长使，反而会落入圈套，让大王为难。”

　　夷光怔在原地，胸中翻腾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理智取代。

　　姐姐是对的。王后浸淫后宫多年，自己若冲动前去，正中其下怀。

　　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退一步并非怯懦，而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却已深深掐入掌心。

　　“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夷光而在殿中坐立难安，《蛊异志》就放在手边的案几上，她却暂时失去了研读的心情。

　　直到日头偏西，殿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姐姐。”

　　夷光几乎是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刚进门的郑女的手，上下仔细打量。

　　只见郑女脸色有些苍白，发髻微微松散，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裙摆处还沾着些许尘土，但眼神依旧明亮，甚至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锐光。

　　“我没事，莲莲。”

　　郑女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不过是跪了会儿，晒了晒太阳，比起在苎萝村浣纱，算不得什么。”

　　她拉着夷光坐下，接过侍女递上的温茶一饮而尽，才缓缓道。

　　“王后今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先是鸡蛋里挑骨头，说我行礼时姿势不雅，又指责我宫中用度奢靡，带坏了宫闱风气。最后，竟将话头引到了你身上。”

　　夷光眼神一凝。

　　“说我什么？”

　　郑女冷笑一声。

　　她说你狐媚惑主，仗着大王宠爱，目中无人，连她这正宫王后都不放在眼里。还暗示我们姐妹二人，看似和睦，实则暗藏心机，互相争宠，不过是做给大王看的戏码罢了。”

　　夷光心中一寒。王后果然开始挑拨离间了。

　　“她这是要离间我们。”夷光的声音冷了下去。

　　“不错。”

　　郑女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所以她今日罚我，是为了离间我们姐妹的关系。我若因此怨恨于你，或者你因我受罚而冲动行事，便都中了她的计。”

　　“姐姐受苦了。”夷光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但这口气，我们不能就这么咽下。王后步步紧逼，若我们再退让，只怕日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郑女看向她。

　　“莲莲，你有什么想法？”

　　夷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危险的光芒。

　　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王后既然视我们为眼中钉，那我们就先拔掉她这颗钉子。”

　　“你想怎么做？”郑女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凝重。

　　夷光的声音更低，几乎只剩下气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借刀杀人。”

　　“王后母家势大，其兄长在朝中担任要职，但与老臣素来政见不合，且其家族在封地似乎有些不太安分的举动，只是苦无实证。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的人，在合适的时机，向大王‘无意间’透露一些消息。”

　　“其次，让荷姬想办法，用重金收买王后宫里的人，时刻掌握王后的动向，不需要他们做太多，只需要他们在特定的时候如实汇报一些细节。”

　　夷光顿了顿，看向听得入神的郑女。

　　“最关键的一步，在大王受那‘东西’影响最深的时候。用一种纯粹是担忧大王担忧吴国社稷的口吻，提起王后。”

　　郑女眼中光芒大盛，已然完全明白了夷光的意图。

　　这不是直接的指控，而是层层递进的心理暗示，利用吴王的多疑和权力掌控欲，将外戚干政的种子，一点点埋进吴王心里。

　　当零碎的耳旁风再加上王后因她们而失宠积攒的怨气，足以在吴王心中点燃猜忌的火焰。

　　届时，吴王为了稳固权力，必然会出手清算王后及其家族。

　　“好计策。”

　　郑女抚掌低赞，眼中满是激赏。

　　“莲莲，你真是成长了太多。”

　　夷光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露出一丝疲惫。

　　“不过是求生罢了。在这宫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将案几上的《蛊异志》推到郑女面前。

　　“姐姐，先不说这个了。你看我今日找到了什么。”

　　郑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这是蛊术之书？”她急切地接过，与夷光头挨着头，就着明亮的烛火，小心翼翼地翻阅起来。

　　书卷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两人屏息凝神，一页页仔细查找，心跳随着指尖的翻动而加速。

　　终于，在记载着诸多阴毒蛊术的篇章中，她们找到了目标。

　　“情丝缠。”

　　郑女轻声念出那个让她们寝食难安的名字。

　　下面详细记述了此蛊的特性\/

　　分子母，母蛊可控子蛊，中子蛊者，会对其身怀母蛊者产生难以抗拒的依赖与情愫，心智渐受侵蚀，对其所言易听信。子蛊与宿主心血相连，强行驱除，宿主非死即疯。母蛊若毁，身怀母蛊者亦会遭受重创，功力大损乃至殒命。

　　两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关于母蛊寄存之处的描述上。

　　书上明确写着，母蛊需以精血喂养，寄存于施术者或其指定之人体内，借其气息影响子蛊宿主。通常，会选择与目标接触频繁，且能最大限度引发子蛊宿主“情愫”之人。

　　夷光与郑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的惊悸与一丝解脱，母蛊就在夷光身上。

　　夷光喃喃道，手心一片冰凉。虽然早有猜测，但被证实，依旧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自己不仅仅是一个棋子，更是一个蛊毒的容器。

　　郑女急切地往后翻，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然而，直到这一章节结束，后面记载的都是其他蛊术，关于“情丝缠”的解法，竟只字未提，只在末尾有一句模糊的警告。

　　“此蛊阴毒，有伤天和，中者鲜有善终，施者亦难逃反噬。”

　　希望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苗，姐妹二人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没有解法。”夷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郑女握住她冰凉的手，强自镇定。

　　“别灰心，莲莲。既然书中没有，不代表世上就无人能解。我们得找个机会，悄悄寻访。”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内侍尖细悠长的通传声：

　　“大王驾到！”

　　声音突兀，打破了殿内凝重的气氛。

　　夷光和郑女俱是一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郑女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裙。夷光则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凝重与疲惫尽数敛去，换上了一副带着些许清冷疏离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被郑女迅速藏入袖中的《蛊异志》，又看向殿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姐姐。

　　”她低声快速说道，“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开始试试了。”

　　郑女会意，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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