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血债

　　秦苍的遗体被安置在帅帐内，覆盖着胤朝的玄色龙旗。整个大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压抑的啜泣声和兵器与甲胄因紧握而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悲伤与愤怒如同实质的岩浆，在每一个胤军将士的胸腔中涌动。

　　萧彻站在秦苍的灵前，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他没有流泪，只是那双赤红的眼睛，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他亲手为秦苍整理好染血的战袍，将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断刃（在最后战斗中崩断）放在他手边。

　　“兄弟，慢走。”萧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看着哥哥，如何为你…和所有死难的弟兄们…讨还这笔血债。”

　　他猛地转身，走出帅帐。帐外，所有将领和士兵都沉默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同仇敌忾的决绝。

　　“擂鼓！聚将！”萧彻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传遍大营。

　　咚！咚！咚！

　　低沉而悲壮的聚将鼓声响起，不再是进攻的激昂，而是复仇的序曲。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所有将领肃立，目光聚焦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萧彻身上。

　　“秦帅的血，不能白流。”萧彻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拓跋宏，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北凛，必须为此覆灭！”

　　他没有询问任何人的意见，直接开始下达命令，条理清晰，杀意凛然：

　　“第一，将秦帅殉国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八百里加急，呈报陛下。同时，将此讯通告全军！告诉将士们，我们要做什么！”

　　“第二，全军缟素！所有旗帜，降半！我们要让敌人看清楚，我们的悲痛，也要让他们恐惧，我们的复仇之火！”

　　“第三，所有斥候全部撒出去，我要知道北凛大营每一个角落的布防，每一个将领的动向，尤其是拓跋宏王帐的位置！”

　　“第四，格物院所有能用上的新式装备，全部配发前线！墨羽，你负责协调，确保能量防御和干扰装置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

　　“第五，锋矢、陷阵、夜枭及各营精锐，即刻起由我直接指挥，编为‘复仇之锋’！”

　　一条条命令，将整个胤军大营变成了一台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战争机器。悲伤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加可怕的战斗意志。

　　消息传开，全军悲恸，但无人退缩。将士们默默戴上白巾，降下半旗，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秦苍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的死，激起的不是恐惧，而是同仇敌忾的死志！

　　很快，斥候带来了详细的情报。拓跋宏似乎料定胤军会因主帅（他们以为秦苍是主帅之一）陨落而士气大挫，甚至发生内乱，北凛大营的防御虽然依旧严密，却透着一丝松懈和等待的意味。他们甚至在阵前叫骂，试图进一步激怒胤军，引其出战。

　　“他们是在找死。”萧彻看着情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选择了隐忍。他命令部队加固营寨，做出严防死守、悲痛欲绝的假象。暗地里，“复仇之锋”的各支小队，却如同幽灵般，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对北凛的外围据点、巡逻队、补给线进行无休止的、残酷的猎杀和破坏。手段狠辣，不留活口。

　　同时，萧彻采纳了墨羽的一个危险提议——利用那处被他们做过手脚的地脉裂隙。

　　三日后，子夜。

　　北凛大营深处，拓跋宏的王帐内。几名核心术士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仪式，试图再次引动地脉邪能，制造恐慌，并提炼更多用于制造“狂狼军”的邪药。

　　当他们吟唱咒文，将法力注入预设的阵法节点，试图勾连地底残存的“蚀脉”能量时——

　　轰隆！！！

　　一声沉闷却巨大的爆炸，猛地从他们脚下传来！整个王帐区地动山摇！不是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来自地底！那处被墨羽加固并设置了“诱饵”的地脉裂隙，在北凛术士的引动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库，轰然爆发！

　　精纯而狂暴的邪能混合着被扰乱的地脉之气，形成一股毁灭性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王帐周边区域！首当其冲的几名核心术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失控的能量撕成了碎片！周围的帐篷被掀飞，守卫的士兵非死即伤，一片狼藉！

　　拓跋宏因为不在核心施法区，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被震得气血翻涌，灰头土脸。他看着眼前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惨状，又惊又怒，几乎吐血！他赖以依仗的术士团队，几乎被一锅端！

　　“萧彻！！！我与你势不两立！！！”拓跋宏的咆哮声在夜空中回荡。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北凛大营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内部爆炸而陷入混乱、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的瞬间——

　　胤军大营，战鼓雷动！不再是悲壮的聚将鼓，而是总攻的号角！

　　营门洞开！全军缟素的胤朝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在萧彻的亲自率领下，向着陷入混乱的北凛大营，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为秦帅报仇！”

　　“血债血偿！”

　　震天的怒吼声压过了一切！胤军将士们如同被复仇女神附体，双眼赤红，悍不畏死地冲向敌阵！他们放弃了复杂的阵型，只剩下最纯粹、最直接的冲锋与杀戮！

　　萧彻一马当先，手中长剑化作死神镰刀，所过之处，北凛士兵如同草芥般倒下！他目标明确，直指中军王旗！他要亲手斩下拓跋宏的头颅！

　　北凛军根本没想到胤军会在主帅新丧、看似悲痛欲绝的时候发动如此狂暴的进攻，更兼内部刚刚遭遇重创，指挥系统陷入短暂瘫痪，士气本就因龙脉和接连失利而低落，此刻面对如狼似虎、抱着必死决心的胤军，防线瞬间就被撕开了数道口子！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没有试探，没有保留，只有以命搏命的疯狂厮杀！鲜血染红了大地，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整个战场化作了修罗地狱。

　　墨羽跟随在突击部队中，他不再仅仅感知能量，而是将自身微弱的净化之力附着在箭矢上，专门狙杀北凛军中残存的、试图组织反抗的低阶术士和军官，为大军的前进扫清障碍。

　　萧彻如同锋矢的尖端，一路血战，距离北凛王旗越来越近！拓跋宏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试图向后撤退，但胤军的攻势太猛，穿插太快，他的退路正在被迅速切断！

　　“拓跋宏！纳命来！”萧彻一声怒吼，声震战场，终于杀穿了最后一层亲卫，看到了那个穿着王袍、满脸惊惶的身影！

　　没有任何废话，萧彻纵身跃起，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而致命的流光，直刺拓跋宏心口！

　　拓跋宏仓皇举刀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拓跋宏手中的宝刀应声而断！剑光掠过，一颗戴着王冠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北凛王拓跋宏，死！

　　萧彻一把抓住那颗头颅，高高举起，运足内力，声传整个战场：

　　“拓跋宏已死！降者不杀！”

　　王旗被砍倒，国王被阵斩！本就摇摇欲坠的北凛军，士气彻底崩溃！残存的士兵纷纷丢弃武器，跪地投降。负隅顽抗者，则被汹涌而来的胤军彻底淹没。

　　太阳升起时，战斗基本结束。曾经连绵不绝的北凛大营，已成一片废墟和尸山血海。胤朝的玄色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这场血腥复仇的胜利。

　　萧彻站在尸山之上，手中依旧提着拓跋宏的头颅。他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又回头看了一眼宸京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远处覆盖着龙旗的帅帐。

　　“秦苍…兄弟…你看到了吗？”他低声喃喃，一直压抑的泪水，终于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下来。

　　血债，终以血偿。

　　北凛主力尽丧于此，王族覆灭，意味着这个曾经雄踞北方、给胤朝带来无数苦难的王朝，就此走向了终结的倒计时。

　　消息传回宸京，举国默哀，亦为之振奋。

　　然而，云薇在接到捷报和秦苍殉国的噩耗时，将自己关在紫宸殿内，久久未出。她为胜利欣慰，为萧彻和将士们骄傲，但秦苍的死，如同在她心头剜去了一块肉。

　　她知道，战争还远未结束。北凛广袤的故土如何处置？草原各部如何安抚？潜在的、制造了“蚀脉”和“摩罗”魔石的幕后黑手是否还存在？

　　但至少，笼罩在北疆的烽火，暂时熄灭了。一个时代，随着拓跋宏的人头落地和秦苍的陨落，缓缓落下了帷幕。而新的挑战与征程，已在远方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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