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苏醒与代价

　　陈默在一种仿佛从万丈深渊挣扎而出、肺部骤然灌入冰冷空气的剧烈呛咳中猛地惊醒！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充满未来感的狭小舱室内，四周墙壁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蓝色冷光，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静谧而略显冰冷的氛围中。身下并非熟悉的硬板床榻，而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兼具柔软与坚实支撑感的弹性材质，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身体曲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淡香，既像某种清冽的草药，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精密金属造物的冰冷气息。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勉强聚焦后，看到自己赤裸的上身连接着数根细软透明的管子，它们如同活物般轻柔地贴附在胸口、手臂等关键位置，管子的另一端，则没入旁边一个不断流淌着柔和光晕、表面布满未知符号与纹路的银色金属方盒之中，那方盒正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血腥与毁灭的气息，疯狂地冲击着他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遮天蔽日的黑色巨舰、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向敌阵的“艨艟”、裴明月决绝的眼神、那巨大“祭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玉佩爆发出撕裂黑暗的纯白光芒、随之而来的、几乎将灵魂都撑爆的浩瀚信息洪流，以及最后那一刻，如同毒牙般刺入灵魂深处、充满无尽怨毒与诅咒的精神冲击……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恐惧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枚玉佩依旧静静地贴在心口的位置，触手是一片异样的温凉，仿佛所有的热量都已散尽。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裂纹似乎比记忆中还更深、更密了一些，原本内蕴的灵光此刻彻底沉寂，变得灰暗无光，像一块耗尽了所有能量的普通顽石。

　　“你醒了。”一个带着疲惫，却依旧平静的声音从侧前方传来。陈默有些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裴明月正坐在一张与舱室风格一致的简约座椅上。她显然许久未曾好好休息，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

　　原本清亮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切的担忧。但在看到他睁开双眼的瞬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如同被阳光刺破的晨雾，骤然消散，化作了一抹如释重负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微光。“感觉如何？”她轻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陈默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强烈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与之相伴的，是眉心深处传来的一阵阵尖锐的、如同被烧红铁钎不断刺入的剧痛。

　　那痛感并非来自血肉，更像是源于灵魂层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烙印在了那里。“还……死不了。”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嘶哑粗糙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深吸一口气，忍着不适，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我们……成功了？”

　　“嗯，”裴明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言简意赅，“‘黄泉之眼’被成功封印，那巨大的‘祭品’已经彻底失去光芒，沉入深海。残余的敌人……都逃了。”她拿起旁边一个造型奇特的水杯，递到陈默唇边，里面是温度恰好的清水，“这里是威远军的旗舰，‘定海’号。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三天？ 陈默心中猛地一凛。他强撑着精神，仔细内视自身的状态。除了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绝望的虚弱感和精神上仿佛被撕裂后又勉强缝合的创伤外，身体似乎确实没有留下明显的外伤，威远军的治疗技术显然非同凡响。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如同水底的暗流，在他意识的深处涌动。

　　他与那枚玉佩之间原本存在的、那种玄妙而紧密的感应，此刻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毛玻璃，再也无法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呼吸”。而更深处，在意识海那连他自己都难以触及的黑暗角落里，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冰冷却异常坚韧的异物感。它盘踞在那里，如同一条陷入冬眠的毒蛇，安静，却散发着与那狂暴紫色能量同源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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