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阿尔萨斯的临终忏悔

　　三色光芒如同炽热的织网，深深嵌入阿尔萨斯的灵魂，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净化。霜之哀伤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剑身上那吞噬了无数灵魂的幽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黯淡。统御头盔那冰冷的面甲之下，原本空洞的幽蓝魂火被搅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翻涌起混乱的波澜。

　　阿尔萨斯庞大的身躯剧烈地痉挛着，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力量的反抗，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无法控制的崩解与蜕变。他发出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充满了痛苦、迷茫，甚至夹杂着细微呜咽的嘶嚎。

　　“呃啊啊啊——乌瑟尔……父亲……吉安娜……”

　　那些被冰封、被扭曲、被刻意遗忘的名字，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意志的堤坝，从他灵魂深处翻滚而出。

　　终于，在那净化之光达到顶点的刹那——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阿尔萨斯的灵魂内部！仿佛某种坚固的枷锁被彻底打破！

　　统御头盔那狰狞的面甲，如同经历了万年风化的岩石，从内部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最终——

　　砰！

　　头盔的前半部分，轰然碎裂、剥落，化作无数冰冷的碎片，四散飞溅！

　　露出了其下……一张苍白、疲惫，却属于人类的面容。

　　那是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脸。不再是年轻时那阳光俊朗的王子，也不是成为死亡骑士后那冷酷无情的面容，而是一张饱经无尽痛苦、折磨，最终在净化中找回了一丝清明的，充满了悔恨与沧桑的脸。他的眼睛，不再是幽蓝的魂火，而是恢复了属于生者的、冰蓝色的瞳孔，只是那瞳孔中，此刻盈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与……泪水。

　　他手中的霜之哀伤，那诅咒的魔剑，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剑身上的光芒彻底熄灭，变得如同凡铁般黯淡，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落在冰面上。

　　阿尔萨斯，或者说，重新找回了一丝自我的阿尔萨斯，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仿佛无法立刻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清醒”。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严阵以待、眼神复杂的联军将士，看到了倒在艾丽圣光中、脸色苍白的弗丁，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因为耗尽所有力量而单膝跪地、用灰烬使者支撑着身体、剧烈喘息的赵桂斌身上。

　　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从他眼中闪过。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如同梦醒后的茫然与……深深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声音不再是那混合了无数亡魂哀嚎的沙哑魔音，而是变回了属于他自己的、虽然虚弱却清晰的人类嗓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沙哑：

　　“我……我看到了……”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冰冠堡垒的壁垒，看到了那片被他亲手摧毁的洛丹伦大地，“那些因我而死的……子民……那些被我转化为亡灵的……战士……还有……乌瑟尔……”

　　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从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王座上，瞬间冻结成两颗冰珠。

　　“我被力量蒙蔽了双眼……被古神的低语蛊惑了心智……我以为掌控命运，就能保护一切……却……却亲手毁灭了我想要守护的所有……”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取出来的痛苦。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赵桂斌，眼神中不再有敌意，只剩下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以及一丝……恳求。

　　“外来者……持锚者……谢谢你……让我在最后……看清了自己……”他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握过霜之哀伤的手，颤抖着，伸向王座下方——那里，三块因为失去力量支撑而掉落在地的黑色泰坦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其中最大的一块，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漂浮起来，落入了他那苍白的手中。

　　阿尔萨斯看着手中这块蕴含着混沌与秩序本源的碎片，如同看着自己那充满矛盾与错误的一生。

　　“这些碎片……是钥匙……”他看向赵桂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块最大的黑色碎片，递向赵桂斌的方向，声音微弱却清晰：

　　“它们……能修复……那个机制……让它不再……‘清除变量’……”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弱却真诚的光芒，仿佛在生命的最后，终于领悟到了什么。

　　“让它……学会……‘接纳多元’……”

　　话音落下，他仿佛用尽了灵魂中最后一丝力气。那支撑着他庞大身躯的死亡能量彻底消散，他的身体开始从边缘开始，化作点点闪烁着微光的尘埃，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缓缓升腾、消散。

　　在那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的目光似乎再次望向了南方，望向了那片他再也无法回去的故土洛丹伦，嘴唇微动，留下了最后一丝无声的叹息。

　　随后，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存在，连同他那无尽的罪孽与悲剧，彻底化作一片纯净的、闪烁着星辉般光芒的能量流，如同逆行的雪花，升向冰冠堡垒那灰暗的天空，最终消散于无形。

　　冰封王座之上，只留下那柄失去光芒的霜之哀伤，两块较小的黑色碎片，以及……一片前所未有的、死寂的宁静。

　　巫妖王，陨落。

　　以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在忏悔与净化中，迎来了他的终局。

　　赵桂斌怔怔地看着阿尔萨斯消失的地方，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尚带着一丝余温的黑色碎片，耳边回荡着他最后的嘱托。

　　接纳……多元……

　　这或许，才是对“修正”二字，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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