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无间

　　“……再穿七天。”

　　风铃那软糯却如同最终判决般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月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防上。

　　那丝刚刚燃起的、名为“解脱”的微弱火苗，甚至还没来得及温暖她冰冷的四肢百骸，就被这盆彻骨的冰水当头浇灭，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月影空洞的眼神凝固了，仿佛连最后一点灵魂的光彩都被抽走。她怔怔地看着风铃那张带着恶劣笑意的脸，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再……七天？不是结束了吗？这噩梦……还没有尽头？

　　不，不仅仅是七天。风铃的语气，那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的态度，分明在说——这惩罚，没有期限。只要她乐意，这身耻辱的装扮，可以是一周，可以是一个月，甚至可以……是永远。

　　永远……

　　这个词如同最沉重的枷锁，轰然套在了月影的脖颈上，让她瞬间窒息！她仿佛看到未来的每一天，自己都将以这副兔女郎的羞耻模样，行走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承受着那些或震惊、或鄙夷、或带着隐秘欲望的目光。她的威严、她的骄傲、她作为强者的尊严，将被永远钉在这屈辱的十字架上，沦为整个基地永恒的笑柄和谈资！

　　“不……”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从月影喉咙深处挤出。她猛地摇头，黑发凌乱地甩动，原本空洞的黑眸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填满。“不……不能……风铃……求你……不要……”

　　她甚至用上了“求”字。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卑微姿态。为了摆脱这无间地狱，她愿意放下一切骄傲。

　　风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副崩溃哀求的模样，蓝色的猫眼微微眯起，像是欣赏着一出精彩的戏剧。“求我？”她轻笑一声，指尖顺着月影的下巴滑到她纤细的脖颈，感受着那里脆弱的脉搏正在疯狂跳动，“月影，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平时那副冷冰冰的嘴脸，有趣多了。”

　　她的触碰让月影浑身一颤，但此刻的月影已经顾不上这细微的羞辱，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放过我……风铃……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我不该当初……” 她语无伦次，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弄花了那张冷艳的脸庞。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或许错在当初签订了这份契约，或许错在拥有了这身不由己的力量。

　　“知道错了？”风铃歪着头，故作思考状，然后忽然凑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月影脸上，声音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可惜啊……我现在还不想原谅你呢。”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好了，我的‘小兔子’，别摆出这副可怜相了。天快黑了，我们该去吃晚饭了。” 她用的是“小兔子”这个称呼，充满了戏谑和侮辱。

　　晚饭？穿着这身衣服去人来人往的基地餐厅？！

　　月影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之前的几天，她还能尽量避开用餐高峰，或者让风铃把食物带回房间。但去餐厅……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餐？

　　“不……我不饿……我不去……” 月影蜷缩在沙发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不去？”风铃挑眉，语气依旧轻松，但灵魂契约的威压已经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我说，去、吃、饭。”

　　嗡——！

　　熟悉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痛再次开始凝聚，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警告着她违抗命令的下场。

　　月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那身单薄的蕾丝衣物。之前几天承受契约反噬的痛苦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在绝对的痛苦和屈辱的公开处刑之间，她那点可怜的抵抗意志，再次被轻而易举地碾碎。

　　“……我去。”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她颤抖着，如同提线木偶般，被风铃从沙发上拉起来。双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尤其是踩着那双极高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更是摇摇欲坠。

　　风铃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亲昵地（或者说，是强制性地）挽住她的手臂，半拖半拽地带着她走出了房间。

　　基地的餐厅位于生活区的中心，此时正是晚餐高峰期，人声鼎沸。当风铃挽着身穿兔女郎装、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月影出现在餐厅门口时，原本喧闹的餐厅，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正在用餐、交谈、排队的人，动作全部僵住，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那极具冲击力的一幕上。

　　刀叉落在盘子上的清脆响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压抑不住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月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从头顶飘出去了。她死死地低着头，黑发垂落，恨不得能将自己缩成一团。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穿了她薄弱的伪装，刺得她体无完肤。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几乎要炸开。

　　风铃却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或者说，她非常享受。她拉着月影，径直走向取餐区。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与她们对视，但眼角的余光却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打饭的厨师手抖得厉害，勺子里的菜掉了一半在餐台上。负责结算的后勤人员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月影一眼，刷卡时连机器都按错了数次。

　　风铃给月影拿了一份和她自己一样的餐食，然后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月影如同行尸走肉般，跟着坐下。她能感觉到整个餐厅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背上，那些窃窃私语声虽然压低，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真的是月影大人……”

　　“她怎么会……穿成那样？”

　　“是风铃小姐要求的吗？这也太……”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

　　“可是……这也太……”

　　月影拿着刀叉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无力切割盘中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有任何食欲，只有无尽的恶心和屈辱。

　　风铃却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好心”地切了一块肉，递到月影嘴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来，月影姐姐，啊——张嘴，多吃点才有力气嘛~”

　　这个动作，更是让整个餐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月影死死地闭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吃？”风铃歪着头，蓝色的猫眼闪过一丝冷光，“需要我‘帮’你吗？”

　　契约的威压再次降临。

　　月影绝望地张开嘴，机械地吞下了那块如同蜡块般无味的食物。每咀嚼一下，都像是在吞咽自己的尊严。

　　这顿晚餐，如同一场漫长的公开处刑。当月影终于被风铃允许离开餐厅时，她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精疲力尽的仗，浑身虚脱，脚步虚浮。

　　回到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月影终于支撑不住，沿着门板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崩溃地溢出喉咙，绝望而凄凉。

　　风铃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月影，脸上那恶劣的笑容渐渐淡去，蓝色的猫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向了浴室。

　　留给月影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穿着这身耻辱服饰的绝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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