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旁观者清

　　闵bar。

　　这间由吴豪经营的酒吧，名义上是闽州同乡差人们消遣联络的场所，实则是万盈月在港城地下网络的一个重要枢纽。

　　此时，酒吧办公室内。

　　木质办公桌一沓沓崭新的港钞用橡皮筋捆着，码成半人高的小山，蓝绿色的百元钞、咖色的五十元钞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连墙角的藤筐里都塞满了零散的纸币，空气里仿佛都飘着金钱的味道。

　　七八个穿着短衫的手下围在桌旁，飞快数着钞票，“哗哗” 的点钞声此起彼伏，偶尔有人低声报数。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意，今天的外围账，比往常翻了一倍还多。

　　万盈月慵懒地靠在主位，骑士服早已换成轻便的米白色连衣裙，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把玩，听着吴豪汇报。

　　“大小姐，您今天参加的友谊赛，投注额比正规赛还惊人。单我这边就收了一百多万，风少和大小马那边也差不多。”

　　“我赢的那份，照旧放在你这里。留着应酬差人，或者给他们买位子用。”

　　吴豪一个眼神，点钞的手下们便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吴豪面露迟疑：“大小姐，您刚开新公司，正是用钱的时候……”

　　“怎么？怕我分家后手头紧啊？”万盈月轻笑打断，“你要相信，我万盈月是不会缺钱的。”

　　看着如今焕然一新的吴豪，一身富贵，与当初刚偷渡来港完全不同模样，她玩笑道，“怎么样？吴豪兄弟，港城是不是遍地黄金？”

　　吴豪神色一正，语气诚恳：“若不是搭上大小姐这艘巨轮，我们兄弟现在恐怕还在为一碗五毫钱的云吞面发愁。”

　　“那也是你们自己够义气，办事得力。”万盈月赞许道，“听祖赫姐说，你的烟土销路最好，连大马小马都不如你。”

　　“我主要做街头散货，小打小闹。两位马哥跟荣大小姐去南洋见了世面，如今在胜少手下主攻批发，那才是大生意。”

　　“你也想去南洋见识一下？”

　　吴豪摇头：“多谢大小姐好意，现在的生意已经很好赚了！再加上您赏的正行买卖，我很知足。下个月把乡下的家人都接来，就算真正在港城扎根了。”说着，突然站起身，对着万盈月深深鞠了一躬：“我们能翻身，全仗大小姐照拂。”

　　万盈月坦然受，嫣然一笑：“真要谢我，就开瓶好酒让我尝尝。”

　　“保证大小姐满意。”

　　万盈月没让吴豪跟着，独自穿过喧闹的人群。

　　阿泽阿鬼已将角落一张靠窗的卡座用手帕细细擦净，她翩然落座。

　　阿泽开启吴豪珍藏的干邑白兰地，酒液落入水晶杯，和阿鬼守在一边。

　　万盈月轻晃酒杯，几个不识相的男人试图上前搭讪，阿泽阿鬼如影子般现身。甚至无需开口，那煞气的眼神已让来人狼狈退开。

　　阿九的身影自暗处显现，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大小姐，查到了，是跟着叶少一起来的沈家公子做的。”

　　万盈月指尖在杯柄上微微一顿，随即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烈酒灼过喉咙，她却连眉梢都未动分毫。轻轻颔首，阿九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退入暗处。

　　指尖轻叩玻璃杯壁，在浮光掠影间陷入沉思。

　　动姓沈的，天阔哥必定为难。

　　不必说，定是宫家的手笔。

　　变相把沈冰清也掺和进来，霍寒那边的选情怕是也要起波澜。

　　既除了她的招财马，又离间她与天阔哥的情分，还想借沈冰清影响霍寒的选情。

　　好一个一箭三雕。

　　万盈月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底却结起寒霜。

　　既然要玩，就看看谁雕得过谁。

　　不远处一桌，几个富家子弟正低声谈笑。

　　“那边卡座那位小姐真是好靓！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你见到靓女就话面熟啦！”

　　“我好像在报纸上见过她！肯定不是普通明星，赞少，你人多识广，帮看看认不认识？”

　　周赞闻言转身，看清是万盈月后，回头对同伴正色道：“是万盈月小姐，收起你们那些心思。”

　　这几人算是富家子弟里较正派的，一听这话，虽仍忍不住偷瞄，却都规矩了许多，低声感叹：“难怪，真是万大小姐，这种气场哪个男人衬得起啊。”

　　周赞整理了下衣衫，温和一笑：“我去打个招呼。”

　　他先到酒吧公用的投币电话处拨了个电话，这才走向万盈月的位置。

　　“moon。”周赞礼貌颔首。

　　万盈月抬眼，见是他，随意指了指对面：“坐。”

　　周赞落座后说明来意，想进霍寒的竞选团队学习。

　　万盈月想起他父亲是资深议员，挑眉问道：“以后你也想走这条路？”

　　“实不相瞒，moon，我想。”周赞温和一笑，语气坦诚，“男人都是有钱了就想要权。”

　　万盈月点燃一支烟，轻轻点头。

　　“但也有例外。”周赞话锋一转。

　　万盈月抬眸看他。

　　“苏少就只重视你。”周赞语气平和，“与苏家合作的石油分销权，利润分配向来是万家占大头。但苏少把他那份也直接划给了万家。虽说他对外称找我们这些小家族合作是你的意思，理当多给万家一份……”

　　他顿了顿，低头轻笑：“可我和其他几家聊过才发现，只有苏少这么做。自从你分家后，苏少又与我签了份新合同，那份利润直接入账月堃集团。”

　　周赞举起酒杯，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虽说男士追女士要花钱，但实打实的利润，一般做生意不会这样让利。亲兄弟都明算账。或许……确实是我们这些小家族，比不上五大家族的格局和阔气。”

　　万盈月举起酒杯，玩笑道：“那周公子以后遇到心爱之人，记得多花些心思和钞票。”

　　周赞与她碰杯，饮了一口，好奇问道：“moon，你会答应苏少追求吗？”

　　“你怎么看？”

　　“万大小姐难追，上学时我就领教过了。”周赞摇头轻笑，“出色的外貌，显赫的家世，已经筛掉太多痴心妄想的人。就算想结识你，也会被那五位阻拦。我也算其中一个。”

　　万盈月闻言轻笑。

　　“苏少在你面前完全不同，从上学时就是。”周赞语气认真，“后来听说你和龙家少爷拍拖，我很意外。如今也是你有未婚夫，苏少才开始追你。只希望你们若真有情，千万不要错过。”

　　“情？”万盈月细细咀嚼这个字。

　　“能谈真情的，也只有你们五大家族。”周赞声音里带着羡慕，“像我们这些家族，看着富贵，子女却多是巩固利益的工具。至于平常人家，手停口停，更谈不上情。”

　　万盈月想起母亲和两个舅舅的情路，轻吐烟圈：“情种未必是好事。”

　　“但你们至少有重新开始的资本。”

　　万盈月认真看向周赞，忽然笑了：“周赞，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哄人开心？”

　　周赞举起酒杯，轻碰她放在桌上的杯子，意味深长道：“说明你身边一直有在乎的人，从来没想过要注意其他人。”

　　万盈月挑眉，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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