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雏鸟求教

　　慕颜的房间里，那股颓丧绝望的气息似乎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焦躁的坐立不安。

　　他在地上瘫坐了一夜，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慕瑶冰冷的话语，青云崩溃的泪眼，蚀剑盟长老拂袖而去的阴沉，还有林枫他们那些或直白或含蓄的指控。

　　妹妹？光？在意？

　　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在他混沌的思绪里烫出一个个清晰的印记。

　　他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从地上一跃而起。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吼，像是给自己打气。

　　“老妹儿说得对！我慕颜什么时候这么怂过？不就是……不就是……谈个……谈个那啥吗！”

　　他艰难地把“恋爱”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冲到水盆边，胡乱地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铜镜里那个胡子拉碴、眼神里还带着茫然和一丝未褪惊惶的自己，慕颜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

　　“试试！必须试试！就算是为了……为了那枚玉佩！”他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

　　“总不能真让她在咱们心剑宗哭一辈子吧？传出去我慕颜的面子往哪搁？”

　　他迅速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色衣装，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笑容，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门外廊下，林枫四人正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说着什么，显然也在关注慕颜的情况。

　　看到房门突然打开，慕颜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门口，四人都是一愣。

　　“咳！”慕颜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努力摆出师兄的威严。

　　“都在呢？正好！省得我去找了！走，跟我去找老妹儿！有要事相商！”

　　说罢，也不等几人反应，他大步流星地就朝着慕瑶常待的静修偏厅走去。

　　林枫几人面面相觑，赶紧跟上。

　　偏厅内，慕瑶正对着一卷古老的剑诀图谱凝神推演，清冷的气息弥漫。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想通了？”

　　“想通了！”慕颜一屁股在慕瑶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

　　“老妹儿！你说得对！我不能当缩头乌龟！青云……青云她既然留在心剑宗了，我……我作为东道主，于情于理，都应该……应该……”

　　他应该了半天，憋得脸有点红，才终于咬牙道：“应该跟她好好……相处！培养……培养一下那个……感情！”

　　慕瑶终于抬起眼，清冽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仿佛能穿透他强装的镇定，看到他心底的慌乱。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林枫几人也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在慕瑶身后坐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慕颜身上，充满了好奇和……一丝看好戏的期待。

　　“但是！”慕颜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我是有困难”的理直气壮。

　　“老妹儿！林师弟！各位！你们也知道！我慕颜，虽然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他习惯性地开始自夸。

　　“说重点。”慕瑶冷冷地打断。

　　“呃……”慕颜被噎了一下，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扭捏的尴尬。

　　“重点就是……我……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啊！”

　　他眼神飘忽，不敢看慕瑶，也不敢看林枫他们，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膝盖上的衣料。

　　“没经验？”柒月眨了眨碧色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慕颜师兄你在这里不是很受欢迎吗？那些姐姐们可热情了！怎么会没经验？”

　　“对啊对啊！”石坚也憨憨地挠头，“前辈你平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哄姑娘开心应该很在行吧？”

　　林枫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充满了同样的疑惑。

　　两天前在天元商会，慕颜前辈面对那些莺莺燕燕的招揽，可是游刃有余，谈笑风生，那风流倜傥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没经验的样子。

　　“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慕颜像是被踩了尾巴，抬起头，脸涨得通红，急切地辩解。

　　“那……那都是场面上的应酬！逢场作戏懂不懂？大家嘻嘻哈哈，图个开心，谁也不会当真！那能叫经验吗？那叫……叫社交礼仪！”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飞快：“再说了，我慕颜是什么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洁身自好懂不懂？那些地方，我最多就是喝喝酒，听听曲，欣赏欣赏美人儿，绝对……绝对没有更进一步的非分之想！更没有什么……什么实战经验！”

　　“实战经验？”柒月好奇地重复。

　　慕颜的脸彻底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像被逼到了墙角，心一横，眼一闭，破罐子破摔般吼了出来：“就是……就是……我还是处男啊！！！”

　　偏厅里瞬间死寂！

　　慕瑶推演剑诀的手指停在半空，清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近乎石化的裂纹。

　　林枫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里“嗡”的一声，形象轰然崩塌！这……这反差也太大了！

　　石坚更是直接懵了，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努力理解“处男”这个词和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慕颜师兄之间的联系。

　　反应最大的是柒月。

　　她“噗——”的一声，刚喝进嘴里的灵茶全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碧色的眼眸瞪得溜圆，小手指着慕颜，笑得前仰后合，话都说不利索了。

　　“噗……咳咳……处……处男？！前辈你……哈哈哈……你居然是……噗哈……那个……哈哈哈……处男？！”

　　红莲虽然依旧保持着清冷的表情，但眼神中那剧烈波动的光芒和微微抽动的嘴角，充分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撼。

　　慕颜看着众人精彩纷呈的反应，尤其是柒月那毫不掩饰的爆笑，更是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捂着脸，从指缝里发出闷闷的哀嚎：“……别笑了！都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洁身自好难道有错吗？！我……我只是……只是没遇到对的人！不想随便而已！”

　　他放下手，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悲壮，看向慕瑶和林枫几人，语气充满了无助和恳求。

　　“所以啊！你们看！问题就在这儿！我理论知识可能……可能稍微丰富那么一点点，但实战经验是零！彻彻底底的零！尤其是……尤其是面对青云！”

　　他双手抱头，痛苦万分：“她不是那些逢场作戏的姑娘啊！她……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她昨天还在大殿上被我气得哭着跑出去！她现在看我的眼神，估计跟看仇人差不多！我……我该跟她说什么？该做什么？总不能上去就抱吧？那跟蚀剑山崖上有什么区别？万一她又觉得我是在同情她、敷衍她怎么办？”

　　慕颜越说越慌，眼神里充满了面对未知领域的巨大恐惧：“送东西？送什么？蚀剑盟什么没有？她缺我这点东西？讲笑话？她以前就觉得我说话不着调，现在估计更觉得我轻浮！陪她练剑？她会不会一剑劈了我？！”

　　他突然抓住离他最近的林枫的肩膀，眼神灼灼：“林师弟！你最老实！你说！我该怎么办？！或者……老妹儿！你最懂她！你给我支个招！实在不行……你们几个！谁有经验？传授传授！师兄我……必有重谢！”

　　偏厅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之前的震惊爆笑被慕颜这番发自肺腑、逻辑混乱却又无比真诚的“雏鸟求助”所取代。

　　慕瑶看着自家兄长那副惶恐无助、却又努力想抓住救命稻草的样子，清冷的眸子里，最终化作一丝极其无奈、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

　　柒月也止住了笑，碧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显然觉得“教导慕颜师兄谈恋爱”这件事充满了挑战性和乐趣。

　　红莲依旧沉默，但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一场围绕着如何攻略蚀剑盟冰山少主的“纸上谈兵”作战会议，在慕瑶清冷的偏厅里，伴随着慕颜那“实战经验为零”的悲壮宣言，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这位雏鸟师兄能否在理论指导下迈出“实战”第一步，成了清云阁上下最牵动人心的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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