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不嫁，是因为太爱

　　秦长生低头，轻轻在沈清秋额上落下一吻，声音忽然真诚了起来。

　　“清秋，我说真的。那次生死一线，我抱着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一生，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认定你了。”

　　他眼神灼灼：“你考虑得怎么样？愿不愿意嫁我，做我正妻？”

　　沈清秋垂眸不语，长睫微颤，声音轻得像风：“我说过，要考虑。”

　　秦长生凑近，笑意又起：“考虑了这么多天，该出结果了吧？我这心悬着，都快长蘑菇了。”

　　沈清秋神色微动，却没答。

　　她抬眼望向远处的月光，轻叹一声。

　　“你如今修为先天五层……若再遇到上次那种炼气九层的尸王，还不是要被拍成肉饼？”

　　“你自己命都保不住，我嫁你岂不是成了寡妇？”

　　秦长生一怔，嘴角一抽：“哎，这话太实在了！能不能别提前给我发‘寡’字预告？”

　　沈清秋终于笑了，眸光温柔：

　　“我不是不想嫁，只是……我希望，当你强到连命都护得住的时候，我才能把一辈子托给你。”

　　秦长生认真地望着她，眼中闪着光：

　　“那我就练，练到天塌都能顶！不光护命，还能护你发型不乱！”

　　沈清秋忍不住失笑：“少吹牛。”

　　秦长生挠头，讪讪地笑：“我……想多见见你。”

　　沈清秋神色一怔，随即目光闪躲，轻声道：“长生，咱俩以后……还是少单独相处吧。”

　　秦长生愣住：“啊？你嫌我？”

　　“不是。”沈清秋语气柔和，“岳凝霜是长老之女，唐婉儿又聪明得很。若被她们知道你三天两头跑我这儿，我怕得背上个‘狐狸精’的名头。”

　　秦长生挠挠头：“那……要是我想你呢？比如半夜想听你骂我两句，怎么办？”

　　沈清秋忍笑，唇角微弯：“那就写情书。”

　　秦长生一怔：“情书？”

　　沈清秋一本正经：“嗯。想说的都写上，情意、牢骚、废话都行。我有空看，没空就当你练字。”

　　秦长生瞪大眼：“那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沈清秋淡淡一笑：“那就写隐语。比如‘昨夜梦见剑气如霜’，其实是‘我想你’。”

　　秦长生当场震惊：“那‘灵泉泛波心难静’是不是‘我想亲你’？”

　　沈清秋脸一红，啐道：“滚！”

　　秦长生笑得前仰后合：“好嘞！那我以后修炼日常就改成——早炼功，午修经，晚写情书塞剑鞘！”

　　沈清秋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翘起：“记得写得好看点，我收信很挑的。”

　　竹林间风声微动，秦长生笑着走远，衣角翻飞。

　　沈清秋望着那根空空的剑鞘，嘴角轻轻一弯。

　　“傻瓜……你若真写，我怎舍得不看呢。”

　　秦长生走后，竹林重新归于静寂。

　　那种静，静得能听见心跳，也能听见思念在胸口一点点回响。

　　沈清秋站了很久。

　　直到月光慢慢爬上她的衣角，才缓缓坐到石桌前。

　　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脸上，为这世间最坚韧的女子披上了一层薄霜。

　　她轻轻摊开那卷《极乐尸经·下卷》，指尖微微发颤。

　　那一行小字，冷得如刀：“若欲修成寒魄仙姬，需保纯阴之身，以魂祭心，以命化魄。”

　　她怔怔地望着那字许久，忽然笑了。

　　那笑极轻，轻得像要碎在风里。

　　“处子……呵，修仙界连救人都要讲资质。”

　　她想起方才秦长生的模样——那笨拙的认真，那一声“清秋，你到底嫁不嫁我？”

　　眼神真诚得像个在等糖的孩子。

　　她当时只是轻轻一笑，说：“你修为还太低，等你更强些。”

　　——他一定以为，她嫌他弱。

　　沈清秋轻声笑出声，笑中却有泪。

　　“你这个傻子，我怕的，从来不是你弱……而是我失去了救你的机会。”

　　她指尖停在那页经文上，眼底一片雾光：

　　“寒魄仙姬，战力百倍，却要舍去七情六欲。若我真修成，便不再是我，也再认不得你。”

　　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她仿佛能听见命运在远处叹息。

　　“你若知道这经文，”她轻声喃喃，“定会将它撕成灰。你怕的，从不是我变强，而是我变得不再记得你。”

　　她伸手覆在心口，轻轻一叹：“若真变成寒魄仙姬，我或许能救你，却再也不能爱你。”

　　竹影摇曳，泪光随风。

　　“可若我不成，你若再遇那种尸王……我又该如何救你？”

　　她的笑温柔如春，却苦得似冬。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和他在一起，而是提前学会一个人去死。”

　　外人都说她冷若寒梅，寡欲无情，不食人烟。

　　却无人知道——

　　这位“寒梅仙子”，每一次拒绝秦长生，都像是拿自己的心，在刀口上摩。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幕——

　　尸王狂吼，天地崩裂，秦长生动弹不得，却依然笑着说：“清秋，我不怕死。”

　　沈清秋低声喃喃：“可我怕。”

　　她怕那样的一刻再来一次。

　　怕自己眼睁睁看他被打成灰烬，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抬头望天，眼底一片清亮，像有星辰闪动。

　　“所以啊，我不是不想嫁他。”

　　她轻轻叹息，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我是不敢嫁。怕有一天真要舍命护他时，我没资格。”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众人的话——

　　唐婉儿打趣：“沈师妹高冷，是不是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嫁长生？”

　　岳凝霜笑得意味深长：“清秋妹妹多半是心还没定。”

　　沈清秋听着那一阵阵回音，眼角泪水滑落，却露出微笑。

　　“他们都说我不够爱……”

　　她缓缓站起，背影清瘦，却透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决绝。

　　“其实，是太爱了。爱到要为他留一条命的机会。”

　　她抬头望天，眸中倒映着那轮冷月。

　　“若有一天，我真成了寒魄仙姬，哪怕失去意识，也要站在你前头，为你挡刀。”

　　她轻声喃喃，声音微颤。

　　“你说你修炼极乐合欢功，我修炼的是孤绝寒魄诀。”

　　“你修得越热，我便要越冷——因为我得留住这具躯壳，为你挡那最后一劫。”

　　她轻轻笑了笑，笑里藏着心酸：

　　“别人说我清冷，不懂情，却不知这世上，最冷的女子，往往是最怕所爱之人死的那一个。”

　　她抬手拂去眼角的泪痕，声音重新变得淡定：

　　“你不懂也好，不信也罢。你只要好好活着，哪怕不再提我，也值了。”

　　她合上《尸经》，将它重新封印入玉匣，低声呢喃：

　　“你若知道这一切，一定会骂我傻。可我宁愿傻，也不想哪天你死在我怀里。”

　　她抬手拭去泪痕，神情重新平静。

　　“有些爱，不是拒绝，而是提前准备好——替他去死。”

　　月光落在她脸上，泪痕如霜，却笑得温柔。

　　“若我真化作寒魄仙姬，不记得你是谁……那我身体里的每一缕灵气，也会替我记得：我曾爱你。”

　　风吹灭了烛火。

　　只余她一人，孤单却坚定——

　　如一枝寒梅，在风雪中默默为爱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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