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他的告白与她的答案

　　医院病房几乎成了临时的联合指挥部。沈知意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处理文件，陆西辞趴在病床上，面前架着特制的矮桌，上面摆着笔记本电脑和周燃不断送来的分析报告。两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和谐，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无声的默契。

　　周燃再次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几分。他将一个平板电脑放在陆西辞面前：“老大，徽章的溯源有突破了。这种特殊合金和蚀刻工艺，指向一家位于北欧的、已经倒闭多年的精密仪器厂。这家厂子……曾经为莫里森早期控制的某个空壳公司提供过定制零件。”

　　线索再次指向已死的莫里森，以及他留下的阴影——“继承者”。

　　“另外，”周燃顿了顿，看向沈知意，“我们重新梳理了星辉片场爆炸前后的所有监控和信号记录，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经过多次跳转的加密信号源，最后一次稳定的物理位置，指向……沈制片工作室所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沈知意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停下，脊背窜上一股寒意。“继承者”的人，竟然已经潜伏到了她日常工作的地方？！

　　陆西辞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刀：“排查！所有人员，所有车辆，所有角落！立刻！”

　　“已经安排了，便衣入场，不会打草惊蛇。”周燃立刻回道，“但对方很狡猾，用的是一次性伪装设备，没有留下更多痕迹。”

　　这意味着，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依然没有改变。“继承者”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

　　周燃离开后，病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沈知意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城市华灯初上，璀璨却照不进心底的阴霾。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明明事业登上巅峰，却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成了奢侈品。

　　“怕吗？”陆西辞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没有看她，依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似乎在部署着什么。

　　沈知意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怕有用吗？”

　　“没用。”陆西辞合上电脑，终于转过头看她。因为背伤，他转头的动作有些缓慢，但目光却精准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脆弱。“但可以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安慰，没有许诺，只是一种简单的陈述——你可以依赖我。

　　沈知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暖。她走到床边，看着他背上厚厚的纱布，声音有些发紧：“陆西辞，我们会不会……永远都摆脱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不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初，“我会揪出他，彻底解决。”

　　“然后呢？”沈知意几乎是脱口而出。解决了“继承者”之后呢？他们之间，那千疮百孔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

　　陆西辞沉默地看着她，黑眸深邃，仿佛能洞穿她所有伪装的平静。病房里只听得见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良久，他忽然朝她伸出手，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命令意味的拉扯，而是掌心向上，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

　　沈知意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心跳莫名加速。

　　“沈知意，”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她的心坎上，“我这个人，脾气不好，霸道，认死理。我讨厌被欺骗，讨厌被隐瞒，更讨厌……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不容她闪躲。

　　“但你，是我人生里最大的意外，也是最失控的变量。我试过推开，试过冷漠，试过只把你当成合作伙伴……”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自嘲的弧度，“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沈知意屏住了呼吸，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爆炸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你绝对不能有事。如果你出事，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看着她因震惊而微张的唇，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所以，沈知意，你听清楚。我不在乎你之前有多少隐瞒，不在乎你接近我最初是什么目的。那些都过去了。从现在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命就是我的命。‘继承者’要动你，得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甚至带着狼崽子般的野性和霸道，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具冲击力，狠狠撞碎了沈知意所有的心防。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也不是在请求。”他看着她，眼神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我是在通知你。这辈子，你跑不掉了，姐姐。”

　　最后那声“姐姐”，他叫得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瞬间击中了沈知意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酸胀与悸动。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彷徨，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归宿。

　　她没有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而是向前一步，俯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捧住了他苍白的脸。

　　陆西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黑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暗涌覆盖。

　　沈知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桀骜或冰冷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她的身影，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孤注一掷的认真。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开口：

　　“陆西辞，你也给我听清楚。”

　　“我26岁了，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的命，也很金贵，别动不动就说什么踏过尸体。”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间，“要活，我们一起活。要面对，我们一起面对。”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他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融。

　　“这次，”她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承诺，“我不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到陆西辞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那只一直摊开的手掌猛地收紧，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但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用那双燃着烈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城市，而病房内，一场跨越了猜忌、生死与内心藩篱的告白，终于得到了迟来的回应。硝烟未散，前路依旧凶险，但两颗心，第一次真正毫无隔阂地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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