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彻底易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身为帝王、身为丈夫、身为父亲最后的不甘与祈求。

　　沈令仪依旧沉默着，只是那平静的目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贵妃柳清晏那强作镇定却掩不住惊惶的眼神，傅云舒那默默垂泪的柔弱，以及魏明薇那看似顺从实则暗藏锋芒的试探。

　　她们都曾在她面前，或明或暗地寻求过庇护，而她，也确实给了她们一个模糊的承诺——“尽力保全”。

　　如今，这承诺似乎有了实现的可能，却是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

　　“陛下，”沈令仪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玉，听不出喜怒，“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萧王……既然能容得下阮经天、慕容昊，想必也不会对我等妇孺赶尽杀绝。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冷静，近乎残酷，却也让周天混乱绝望的心绪奇异地安定了一丝。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皇后，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在这国破家亡的最后时刻，满朝文武惊慌失措，连他自己都方寸大乱，反而是这个一直居于深宫的女子，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镇定。

　　“那……嫣儿呢？”周天忽然想起了他们唯一的女儿，那个被他视为掌上明珠，性子却有些娇惯执拗的周嫣公主，“她那性子……朕怕她……”

　　提到女儿，沈令仪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那是属于母亲的忧虑。

　　她轻轻叹了口气：“嫣儿那边，臣妾会去开导她。时代变了，由不得她使性子。无论如何，活着……才有以后。”

　　她的话语意味深长，仿佛在说周嫣，又仿佛在暗示着别的什么。

　　周天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许悲伤、恐惧或者不甘，但他失败了。

　　沈令仪就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将所有真实的情绪都封锁在了那完美的仪容之下。

　　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力与释然。

　　或许，有这样一位皇后，在这样的绝境中，反而是皇室血脉能得以延续的一丝保障吧。

　　“好……好……”周天喃喃着，踉跄着转身，不再多看这坤宁宫一眼，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魂魄的影子，缓缓融入了殿外渐深的暮色之中。

　　沈令仪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许久未动。

　　直到夕阳彻底沉入远山，殿内陷入一片昏暗，她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榻边小几上那冰凉的白玉镇纸，指尖微微蜷缩。

　　“活下去……”她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凌厉如冰雪般的光芒，“不仅要活下去……”

　　殿外，隐约传来了宫女压抑的啜泣声，以及远处宫门方向，那象征着权力更迭的、陌生而整齐的脚步声。

　　属于大乾的时代，结束了。

　　……

　　大乾京都城外。

　　皇城

　　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抵抗，也没有悲壮的城破巷战。

　　当萧无病率领着那支沉默如玄色潮水、甲胄森然的军队兵临城下时，京都那高耸的城门，在一种近乎死寂的氛围中，从内部缓缓洞开。

　　以宰相李景隆、兵部尚书宁建国为首的大乾留守重臣，身着素服，未佩刀剑，跪伏在城门通道两侧，头颅深埋。

　　他们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中低级官员和世家代表。

　　没有人抬头直视那支正在入城的军队，空气中弥漫着屈辱、恐惧，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

　　萧无病的玄色车驾在孙尚香及一众核心将领的簇拥下，缓缓驶过城门，车轮碾过古老的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回响。

　　玄甲士兵如同精确的机械，迅速分流，控制各处要道、城门、府库，接管防务。

　　原有的乾军士兵早已被勒令解除武装，退守营房，他们看着这支装备精良、气势迫人的敌军，眼神复杂，却无人敢有异动。

　　整个接管过程，高效、冰冷，秩序井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车驾径直驶向皇城。

　　昔日禁卫森严的宫门同样大开，宫内的宦官、宫女皆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萧无病在太极殿（大乾皇宫主殿）那汉白玉铺就的广阔广场前下车。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片象征着大乾最高权力的建筑群，如同在看一件刚刚到手的物品。

　　他没有急于踏入那座金銮殿，而是负手立于广场中央，意识沉入系统。

　　“系统，启动忠诚印记投射程序。”

　　【指令确认。覆盖范围：大乾京都及周边附属区域。目标筛选：区域内所有七品及以上文武官员、登记在册之世家家主及其核心成员、军中哨长及以上将领、具有影响力的文人名士……筛选完毕。广域‘忠诚印记’投射程序，启动。】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到超越此界理解的精神波动，以萧无病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温和的光晕，瞬间扩散开来，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京都。

　　这一刻——

　　正跪在太极殿广场边缘，心中充满屈辱与对未来惶恐的宰相李景隆，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那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对广场中央那道玄色身影的绝对敬畏与忠诚。

　　他原本佝偻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仿佛找到了新的主心骨。

　　兵部尚书宁建国，原本还在心底盘算着某些隐秘的念头，此刻亦是身体一僵，脑海中那些杂念瞬间冰消瓦解，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志：效忠萧王，执行命令。

　　分散在京都各处府衙、军营、宅邸中的目标人物，无论他们此刻正在做什么——是正在唉声叹气，是正在秘密商议，还是正在惶恐不安——都在同一时间，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他们的灵魂，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枷锁被打破，又仿佛一种更高级、更绝对的秩序被烙印进意识最深处。

　　短暂的恍惚和微弱的不适感（如瞬间的头痛或心悸）之后，他们眼神中的迷茫、恐惧、不甘迅速褪去，变得清晰、坚定，并且充满了对“萧无病”及其所代表“华夏”秩序的绝对认同与效忠欲望。

　　一位正在家中书房摔砸器物发泄愤怒的世家家主，动作突然停滞，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皱了皱眉，随即对门外恭敬候着的管家吩咐：“来人，收拾干净。准备车马，我要去……拜见萧王，陈述我族归顺之诚。”

　　一位正在军营中与心腹低声议论的将领，话音戛然而止，他环顾手下，眼神变得锐利而纯粹：“传令下去，全军谨守岗位，无条件服从华夏军一切指令！若有异动者，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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