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棋盘两端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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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赤壁之战/第264章/棋盘两端的凝视/夜从江上升起的时候,天地像一盘被水洗过的棋。江陵的火与新野的灯隔着水气彼此相望,一端是龙骨、牙楼与法台,一端是白绫、粥棚与竹签。风把两端的火光拉长成两条细线,这两条线在夜的中央交会,像两枚棋子在空中对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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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江工所,第三十六棚。新落成的小舰“律”号、号、号并排卧在木槽里,船腰绑着麻索,黑油未干,散着淡淡的杉香与灰螺味。锤声渐歇,江风贴着船舷吹过,吹得火星一明一暗。
吕布立在“律”号船首。甲胄收在身上,披风压住风,赤兔伏在岸边,耳朵轻轻颤。陈宫与贾诩并肩而立。陈宫手中握着一卷博望坡的战况抄录,纸面因夜气微潮,边角轻翘;贾诩指尖捻着一根细竹针,针尾绑着一小片白帛,正举在风里试方向。
“博望的火,”陈宫道,“控在谷内,风窗有三,火路两转,关、张不恋战,赵云唱而不杀。市声在城上看戏,民心之“响”外传,江陵与柴桑皆闻其波。”
吕布“嗯”了一声,目光没有离开江面。江像一块深色的玉,远处船影如鱼背浮沉。那晚他在岸上“挑”过风的纹理,如今江的呼吸仍与他胸臆暗暗相合。他不是在看火,他在看那条从北到南的“势”。博望坡这一把小火,把他所欲借的“势”稍稍改了半寸——半寸而已,却足以令许多人侧目。
“有趣。”他终于开口,嘴角动了一线,“对手出手,先求‘名’。名不求大,但要准。他们留口,不杀人,火只烧‘势’……这一步,写得干净。”
陈宫侧目,静听主公的气口。吕布每逢遇上一个“该得的对手”,话便少,笑意却更深。陈宫轻声道:“准,所以能聚。新野之‘名’既立,则荆襄士流与孤民势必趋之。然名大不宜躁,躁则破。臣意,请赐张辽‘不杀白袍令’,写明:凡披白袍、护老弱、持井券者,战中不杀。令走马传示沿线法台。”
贾诩看过来,笑意微挑:“公台之法,借彼‘名’为我所用?”
“是借,也是不让。”陈宫沉声,“博望之火,裂的是北军神话,我们当在裂缝里插进自己的‘仁’。留他一线,开我一路。”
吕布点头:“准。既如此——”他回身,将令箭递给张辽的亲校,“传于辽:不杀白袍,不压义市,不扰粥棚。今日之后,我们逼的不是城,是‘账’。贾诩,明日江上开‘江账’,凡江陵商贾、荆南盐铁,今冬与军有往来者,账面不查税,只记名。春分后再征。——他们要的是今夜的火,我们要的是明春的账。”
贾诩轻轻一笑:“名与利互为刀鞘,合则不伤手。主公这道令,会把许多人心上的刺先拔掉。”
吕布又望江片刻,忽道:“江上鼓,换法。”
负责训练水军的校尉上前听命。吕布抬手,在掌心无形地划出四个轻重,缓缓道:“江战的鼓,不止催桨。要能‘哄风’。你教他们学风:三呼一收,收在舷下。——江东习重、缓、横;我用疾、轻、斜。”
“诺!”
“还有。”吕布目光沉下去,“江陵的夜,不许烧到民屋。谁让火越界,军法先斩。他们要听见我们的鼓,不要看见我们的‘贪’。”
陈宫低声道:“主公,‘九锡’之议又起。襄阳有士大夫上书,言‘天命所归’,请加主公以‘九锡’。”
吕布未答。江风掠过他眼角,他只是抬手揉了揉披风的边,薄薄笑了一声:“江未定,何锡之有?法在,心在。锡,不过一个名字。”他将话锋一转,“公台,草成‘江约’——非与某家某姓之约,是与江上百姓之约。两则而已:‘军不夺’,‘火不入’。给沿江法台与江工所悬去。我要别人看见我们的牙,也看见我们的礼。”
“诺。”
贾诩静静看着,忽道:“主公,今日‘不应’可,明日之‘应’不可不备。卧龙起火,是在为‘联’铺歌。江东会来听。听完,或来唱和。唱和之后,江上才是正戏。”
“你备你的刀。”吕布道,“我演我的戏。江东那凤翼,来得越整齐越好。”
贾诩笑,指间竹针轻轻一挑:“刀已磨在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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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过三刻,张辽从营外归。铠甲上烧痕如墨,衣领处有一小块被火舔过的焦。他立在江工所外,远远看见“律”“义”二舰的黑影,眼底那一丝疲惫淡去了一分。陈宫出迎,见他抱拳,先问一句:“今日伤亡?”
“火中少杀,退里多伤。”张辽道,“按主公令,白袍不杀。火势行得奇,他们‘呼风’之鼓能惑马耳,但不久。谷内设‘虚门’,足容二列雁行斜退。赵子龙——”他停了一下,唇边泛起很浅的弧,“好手。我不与缠斗。他也不杀我。”
陈宫点头,递上一杯温酒。张辽接过,未喝,倒在地上。在寒气里,酒香像一线火。他抬眼看陈宫:“公台,我想写一封信。”
“写给谁?”
张辽想了想:“写给并州的一个老匠。他十三年前给我镶过马掌,说‘将军,马之所以能远行,不在马,不在骑,在掌’。——告诉他,我见过一个人,他的枪像他当年打的铁,直,不花,不虚。”
陈宫笑:“这是给赵子龙的信。”
“给自己。”张辽摇头,“我知道下一程要做什么——并州狼骑在江上无用。我要把‘马’拆掉,换‘桨’、‘楫’、‘帆’。人不肯拆自己,就会被人拆。”
陈宫肃然:“辽,你是桥。”
张辽将拳轻轻抵胸:“诺。”
——
新野。夜风把白绫吹得微微响,像低声说话。义市将散,粥棚最后一桶粥也见了底。徐庶把竹签合成一束,系在腰间,出城时看见城墙上两道影子叠在一起,是刘备与诸葛亮并肩。两人的背影一高一瘦,静得像一笔经年未改的字。
“元直。”刘备回身,笑意温,“今日城中可安?”
“安。”徐庶合掌,“火在外,人心在内。明日城门开‘义市’仍旧,借券照旧。只是城中大户闻今日之火,多有心动,或欲避、或欲趋。”
“避者如何?”诸葛亮问。
“避者,借券宽其利;趋者,以‘役’换其利。”徐庶眼睛一亮,“今日的火替我们‘照’了一把,把许多人的心照了个大概。”
诸葛亮点点头,扇骨轻轻一扣:“火有照人的一面,也有烫人的一面。下一步,玄德公须往襄阳,取‘名分’。‘名’既在,我再书一封信,送往江东。”
刘备低声道:“江东——?”
“子敬。”诸葛亮吐出两个字,“鲁肃,字子敬,江东周都督麾下。此人能合,善为‘桥’。我以新野‘义市’的白绫、借粮券样与博望烧过的草茎为礼,附上一句话:‘江上风急,愿借一叶’。”
刘备会意:“以小礼试大心?”
“是。”诸葛亮目光向南,风从那边吹来,“江东的凤翼要搏龙,自信自傲。然‘驭风’之人,最知风的变,又最怕被‘风’误。我们让他听一段曲子,叫‘不战而立’,看他肯不肯进我们的拍子。”
关羽上前一步,抱拳:“若襄阳不许‘名分’?”
“则以‘空’待之。”诸葛亮淡淡道,“襄阳与新野之间,空——不战、不杀,只以‘义市’与‘法台’为墙。刘表老,宗子弱,荆南各族各行看‘人心’走。此‘空’能撑他一个冬天。”
张飞挠头:“撑冬天不打仗,俺骨头痒。”
“打。”诸葛亮笑,“只是‘何时’‘何处’。张将军,明日夜里,你带一队在宛南小渡口埋伏,看到谁抢井水、抢粥、抢契,先吼,后驱,再斩——斩‘抢’的不斩‘敌’。让人知道,刘备的‘刀’是给坏规矩的。”
张飞嘿地一笑,眨了眨眼:“这活,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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