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长夜孤灯与低语

　　冥界，吉蒙里家“绯红之泉”秘境。

　　泉水氤氲的绯红霞光映照着这片静谧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生命气息与淡淡的硫磺味。

　　李纯安静地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不死鸟之泪的磅礴生机与泉水本身的神奇力量共同作用，勉强维系着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机，让他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安宁，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然而，眉心那道顽固的诅咒印记，以及体内沉寂的金丹与枯竭的本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危机远未解除。

　　朱乃守到黎明时分结束。

　　尽管她强打精神，但重伤未愈的身体与高度集中的心神消耗让她离开时脚步都有些虚浮，被前来接班的木场佑斗小心地搀扶去休息。

　　短暂的交接与寂静之后，秘境入口的光幕再次波动，一道红发的身影在爱西亚的陪伴下，略显蹒跚地走了进来。

　　是莉雅丝，她换下了一身战斗服饰，穿上了一套简洁的暗红色居家裙装，但依旧难以掩饰脸色的苍白与眉宇间的疲惫。

　　燃烧本源带来的创伤非同小可，即便有家族秘药和绯红之泉的滋养，她也远未恢复到可以随意行动的状态。

　　但她拒绝了让他人代劳的建议，坚持要亲自轮守。

　　“爱西亚，你也去休息吧，准备接朱乃的下一班。”

　　“这里交给我。”

　　莉雅丝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

　　“好的，部长。”

　　“李纯同学就拜托你了。”

　　爱西亚乖巧地点点头，碧蓝的眼眸中满是信任，又担忧地看了莉雅丝一眼才轻轻退了出去。

　　当秘境中只剩下她与昏迷的李纯时，莉雅丝身上那股强撑的坚强似乎松懈了几分。

　　她缓缓走到泉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红宝石般的眼眸望着水中那张平静得令人心慌的容颜。

　　许久，她才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在泉边那块被泉水热气蒸得温热的光滑玉石上坐了下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微微喘息，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握住了李纯浸泡在泉水中依旧冰凉的手。

　　那刺骨的凉意，让她心头猛地一揪。

　　“李纯……”

　　她低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秘境中显得格外轻柔，展现出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的脆弱。

　　“大家都……安顿下来了。”

　　“苍那和杰诺瓦在处理驹王镇的善后，虽然损失很大，但活下来的人……都在努力重建家园。”

　　她开始低声地诉说，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的倾诉。

　　内容琐碎而平常，从战损统计到民众安置，从各方势力的慰问到家族内部的一些决策。

　　“……兄长动用了很多资源，甚至向其他神话体系发出了求助信息。”

　　“我知道，这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但是，”

　　她握着李纯的手微微用力，

　　“只要能救你，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承担。”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李纯眉心那道诅咒印记上，眼中闪过深深的后怕与自责。

　　“你知道吗……当你最后那道神识投影消散，当我感受到你生机几乎断绝的时候……”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红眸中泛起了晶莹的水光，

　　“我……我真的很害怕……比面对任何强敌都要害怕……”

　　这位一向以傲然面目示人的吉蒙里公主，此刻卸下了所有伪装，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这个昏迷的男人面前。

　　“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为了守护驹王镇……你根本不会……”

　　自责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她想起了李纯一次次的力挽狂澜，想起了他独坐阵眼支撑全局的挺拔背影，想起了他最后那打入地底的、决定胜负的破邪镇魂符……

　　“谢谢你……李纯……真的……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最朴素的感激，伴随着无声滑落的泪水滴落在泉水中，漾开圈圈涟漪。

　　倾诉完心中的激荡，莉雅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她记得李纯曾经在闲暇时跟她粗略提过一些道家养气、温养经脉的粗浅法门，当时她只当是东方的知识趣闻，并未深究。

　　此刻，她却鬼使神差地回想起来。

　　“你教我的那个……‘引气归元’的法子，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喃喃着，尝试调动起体内那因为本源受损而变得稀薄且躁动的毁灭魔力。

　　这无疑是极其困难且危险的。

　　毁灭魔力的属性本就霸道暴烈，与道家中正平和的养气法门格格不入。

　　她小心翼翼地约束、转化着这股力量，试图模拟出李纯身上那种温和宁静而充满生机的气息。

　　只见她指尖泛起极其微弱不再那么暗红、反而带上一丝暖意的光芒，颤巍巍地顺着两人相握的手尝试渡入李纯体内。

　　这个过程笨拙而低效。

　　她那点微薄的、属性还不完全契合的力量，对于李纯千疮百孔的经脉和沉寂的金丹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甚至绝大部分都在进入的瞬间就被那诡异的诅咒或身体本能的排斥所消磨、驱散。

　　但她没有放弃。

　　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滚落，强行催动魔力牵动了她的伤势，让她脸色更加苍白，甚至嘴角又隐隐渗出了一丝血迹。

　　可她依旧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将那份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心意，化作这微不足道的能量流坚持输送给李纯。

　　“没什么用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却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长夜漫漫，秘境中只有泉水潺潺的声音，以及红发少女低不可闻的絮语与那持之以恒且笨拙的温柔。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这坚持不懈的蕴含着强烈守护意志魔力刺激下，李纯体内那最深沉的寂灭中，那缕依附于金丹核心的九彩霞光似乎……极其细微地吸收了一丝她这异种魔力的。

　　而盘踞在眉心的诅咒印记在那虽然微弱却属性独特的能量冲刷下，其吞噬生机的速度似乎也微不可察地减缓了一瞬。

　　这变化太过细微，连近在咫尺的莉雅丝都毫无察觉。

　　但希望往往就诞生于这无人知晓的坚持与细微的改变之中。

　　这一夜，吉蒙里家的公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认定的且最重要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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