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初临灵荒

　　司命星君府的前殿，在身后化作一个越来越小的墨点。

　　林羽穿行于天庭那亘古不变的祥云之间，向着南天门的方向飞去。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漆黑冰冷的令牌。

　　灵荒界。

　　这名字听起来，就透着一股子人迹罕至的荒凉味道。

　　正好。

　　越荒凉，越清净。

　　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去当什么尽忠职守的仙官，去记录凡人的鸡毛蒜皮。

　　她要去休假。

　　足足二十九年的，超长带薪假期。

　　想到这里，那份即将重获自由的狂喜，便再也压抑不住，让她飞行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南天门，遥遥在望。

　　那座通体由白玉雕琢而成的巍峨仙门，静静地矗立在云海的尽头，散发着镇压三界的无上威严。

　　仙门之下，两排身穿金色神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天兵，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静默地伫立着。

　　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与天庭的祥和安宁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为一体，构成了一种绝对的秩序。

　　林羽缓缓落下，赤着双足，踏上了那片由温润玉石铺就的广场。

　　一名身形魁梧的天将，迈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没有开口，只是用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林羽没有废话，直接将那枚漆黑的令牌，递了过去。

　　天将接过令牌，低头看了一眼。

　　他那如同万年玄冰般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公事公办地，将令牌在自己腰间的一面小小的玉镜上，照了一下。

　　嗡。

　　玉镜发出一声轻响，一道柔和的光幕，在令牌之上浮现。

　　【司命星君府，九品司录仙官，玄云。】

　　【职司：巡查‘灵荒界’。】

　　【时限：下月初一，归返述职。】

　　核验无误。

　　天将将令牌还给了林羽，随即转身，对着身后那扇巨大的仙门，沉声喝令。

　　“开，乙七号，虚空甬道。”

　　他的腔调，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冰冷而又生硬。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

　　那扇巨大的白玉仙门之内，原本流转的仙光，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飞速重组。

　　无数繁复的符文在门内亮起，交织，汇聚。

　　很快，一个只有一人多高，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不断旋转的漩涡，便在仙门的正中央，缓缓成型。

　　“请。”

　　天将侧过身，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林羽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道谢。

　　随即，她不再有任何犹豫，迈开脚步，径直走入了那片旋转的幽蓝光芒之中。

　　一阵轻微的，被空间拉扯的眩晕感传来。

　　眼前的景象，在瞬间被无数扭曲的光影所取代。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

　　所有的光影，尽数褪去。

　　林羽发现，自己正悬浮于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上。

　　脚下，是看不到尽头的，连绵起伏的原始山脉。

　　苍翠的古木，遮天蔽日，构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巨大的瀑布自千丈悬崖之上垂落，在山谷间激起震耳欲聋的轰鸣与磅礴的水雾。

　　偶尔有几只翼展超过十丈的奇异巨鸟，从下方的林海中冲天而起，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嘶鸣，随即又再次没入那片绿色的海洋之中。

　　这里，没有任何人类文明的痕迹。

　　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生命的气息。

　　林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由的空气。

　　她没有急着立刻放飞自我。

　　三十年的宫廷生涯，让她养成了绝对的谨慎。

　　心念一动。

　　那属于妖帝中期的，浩瀚磅礴的神念，以她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潮水，向着四面八方，轰然席卷而出！

　　一千里。

　　一万里。

　　十万里。

　　山川，河流，森林，沼泽……

　　无数的飞禽走兽，无数的奇花异草，都在她的感知之中，清晰地呈现。

　　很好。

　　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对她产生威胁的存在。

　　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化形期的大妖都没有。

　　确认了绝对的安全之后。

　　林羽那颗被压抑了三十年，被束缚了三十年的心，终于彻底地爆发了！

　　她缓缓闭上双眼。

　　那具玲珑有致，堪称完美的御姐仙躯，开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光洁的皮肤之上，一根根青色的，带着淡淡金色纹路的羽毛，破体而出，迅速覆盖了她的全身。

　　修长笔直的双腿，并拢，收缩，化作了优雅的鹤腿与锋利的鸟爪。

　　纤细的双臂，舒展，延伸，变成了一对翼展惊人的，巨大的青色羽翼。

　　那张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庞，也在迅速拉长，化作了尖锐的鸟喙与线条优美的鹤颈。

　　不过短短一瞬。

　　人形，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型比寻常丹顶鹤大了数圈，通体散发着神圣青光的巨大仙鸟，出现在了这片陌生的天空之上！

　　她，终于变回了自己。

　　“唳——！”

　　一声清越到极致，充满了无尽欢愉与解脱的鹤唳，划破了这片原始天地的宁静，冲上云霄，响彻了整片天际！

　　那声音里，积攒了她三十年的压抑。

　　更积攒了她对这片天空，最原始，最纯粹的向往！

　　声音未落。

　　她那巨大的青色羽翼，猛地一振！

　　轰！

　　空气被悍然撕裂，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更高，更广阔的，蔚蓝色的天空！

　　她忘记了自己是林羽。

　　忘记了自己是玄云。

　　忘记了什么司录仙官，什么记录善恶的狗屁差事。

　　在这一刻。

　　她只是，也仅仅只是一只，属于天空的鸟！

　　风，在耳边呼啸。

　　云，从身侧掠过。

　　那种被气流托举，随心所欲，掌控着自己身体每一个细微动作的绝对自由，让她沉醉，让她痴迷！

　　她时而将双翼收拢，如同最锋利的箭矢，从万丈高空，悍然俯冲而下，几乎要贴上那片绿色的林海。

　　在即将撞上树冠的瞬间，又猛地展开双翼，一个漂亮的急转，再次冲天而起！

　　她时而在云层之中穿梭，与那些同样在天际翱翔的巨鸟，嬉戏追逐。

　　她时而又静静地盘旋在高空，只是张开翅膀，感受着风从每一根羽毛缝隙中流过的，那种细微而又真实的触感。

　　她不辨别方向。

　　她不在乎目的。

　　她只是飞。

　　随心所欲地，痛快淋漓地，飞！

　　飞向东方的日出，飞向西方的晚霞。

　　飞过连绵的雪山，飞过广袤的荒原。

　　她彻底地，将自己那属于人的理智，抛在了脑后，完全遵从着那份属于鸟的，翱翔的本能。

　　不知飞了多久。

　　当她再次从一片厚重的云层中穿出时。

　　一道温暖的，金色的阳光，穿透了云层的缝隙，恰好照在了她那身青金色的，华美无比的羽毛之上，折射出神圣而又璀璨的光晕。

　　她微微偏过头，看着那轮悬挂在天际的，巨大的金色火球。

　　下一刻。

　　她再次发出一声欢愉的鸣叫，双翼一振。

　　迎着那道光，向着那片更加遥远，更加灿烂的天际，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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