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得戈整军·赏罚分明

　　金声桓身着玄色铁甲，外罩猩红斗篷，立于行辕二楼露台，俯瞰着武昌城的街景。昔日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闲散兵痞已然绝迹，取而代之的是往来穿梭的民政官员与搬运物资的辅兵；百姓脸上虽残留着战乱后的疲惫，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安稳，不少店铺重新开门，隐约能听见吆喝声。这一切让他既欣慰又忐忑——欣慰的是投靠黑石城的选择未错，凌风确实能带来安定；忐忑的是，这支刚改旗易帜的大军能否真正融入黑石城体系，未来战事中能否顶住压力，他并无十足把握。

　　“将军，韩将军已在西校场等候，整编仪式可随时开始。”身后传来李定国的声音。他一身青色劲装，腰间别着凌风赏赐的短铳，脸上透着肃杀之气。作为金声桓最信任的副将，也是最早支持投靠黑石城的将领，这些日子他几乎不眠不休，协助梳理部队、排查隐患，立下了汗马功劳。

　　金声桓转过身点头：“走吧，让弟兄们看看，黑石城的兵该是什么模样。”

　　两人并肩走下行辕，门口早已备好战马。翻身上马后，他们沿着平整的街道向西校场行去，沿途士兵纷纷驻足敬礼，眼神中满是敬畏与好奇。这些原左军士卒，对新上司与即将到来的整编，既期待又惶恐。

　　西校场占地百亩，地面夯实得坚硬平整，边缘插着密密麻麻的标杆，划分出不同区域。此刻，四万余名原左军士卒已黑压压站满全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人露着脚后跟，有人腰间还别着半块干硬的窝头，眼神里混杂着迷茫、惶恐与一丝对新生的期盼。队伍中既有常年征战的老兵，也有被强征入伍的流民，还有不少左梦庚提拔的亲信，鱼龙混杂、军纪涣散，正是金声桓与韩冲要重点整治的对象。

　　校场高台上，韩冲身着黑石城标准军官装束，背后斜挎一把改进型燧发膛线枪，身旁肃立的五百名黑石军老兵如钢铁雕塑般，盔明甲亮，枪托抵地，动作整齐划一，无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这位历经无数大战的黑石城宿将，身上的铁血气息让台下原左军士卒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弟兄们！”金声桓运足中气，声音在寒风中如惊雷炸响，“从今日起，再无左军！咱们是黑石城都督府麾下的兵，是凌都督的兵！”

　　台下顿时起了一阵细微骚动，有人下意识抬头望向城头黑旗，有人低头窃窃私语，还有人攥紧了手中的破旧兵器。金声桓目光一扫，骚动即刻平息，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犯嘀咕，怕换了旗号仍吃不饱饭，怕规矩多了受约束。我金声桓在这里拍胸脯保证，凌都督的规矩，第一条便是‘赏罚分明’！”

　　他抬手指向台下的军需官队列，那里堆放着一排排银锭与一袋袋粮食，阳光洒在银锭上反射出耀眼光芒，让不少士卒眼睛都直了。“愿意留下的，从今日起饷银按月足额发放，每月二两银子，一日三餐管饱，顿顿有米有肉！有家眷的登记造册，督府会分田、分农具，让家眷有地种、有房住！”

　　这话一出，台下骚动更甚，不少士卒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忍不住嘟囔：“二两银子？顿顿有肉？将军，您没骗我们吧？”

　　金声桓朗声道：“我金声桓戎马半生，从不说谎！今日在场的军需官皆是黑石城所派，你们现在便可登记，半个时辰后，首批饷银与粮食就会发放到手中！”

　　老兵还想再说，身旁年轻士卒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道：“张大哥，别多嘴了，有饭吃、有银子拿就不错了，管那么多干啥？”

　　金声桓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厉：“但！黑石城的兵，不是那么好当的！三条规矩，给我记死了！第一条，服从军令！令行禁止，让你冲就冲、让你停就停，敢违抗军令者，军法从事！第二条，严守军纪！不准抢百姓一针一线，不准奸淫掳掠，不准酗酒赌博，违者杀无赦！第三条，勤加操练！每日操练任务必须完成，练不好的罚，跟不上的淘汰！黑石城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说着，他拔出腰间镔铁刀，刀刃直指天空，寒光凛冽：“现在，想留下的站到左边！不想留下的站到右边，登记姓名后领三个月饷银作路费，即刻遣散，绝不为难！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清楚！”

　　校场上瞬间陷入寂静，只剩寒风呼啸。士卒们面面相觑，满脸犹豫：留下意味着严苛军纪与高强度操练，但能有安稳饭吃、足额饷银，家眷还能被安置；离开虽能拿一笔银子，可乱世之中，能否活过下一个冬天仍是未知数。

　　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最先有个年轻士卒咬咬牙，从人群中走出站到左边。他叫王二牛，是父母双亡的流民，跟着左军混了半年天天饿肚子，早已受够。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很快左边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年轻力壮、无家眷拖累，或是想给家人谋安稳的人；右边也站了不少，多是年纪稍长、伤痕累累的老兵油子，或是思乡心切的本地人。

　　韩冲带来的军官们立刻上前登记甄别：左边的士卒被分成数队进行初步考核，先体能测试（跑步、举重、攀爬），再技能测试（刀枪、射箭、骑马等一一记录），最后由黑石军老兵示范队列、口号，宣讲基本军规。

　　“都给我站好了！挺胸抬头，收腹提臀！”一名黑石军小队长扯着嗓子喊道，手中鞭子“啪”地抽在地上，“左右间隔一步，前后对齐！谁再歪歪扭扭，老子抽的就不是地了！”

　　有个原左军的老兵油子，名叫赵三，以前在左军里仗着自己是老兵，经常欺负新兵，克扣粮饷，此刻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哪来这么多规矩，以前打仗不就是跟着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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