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剜目之前，先剜心

　　寒光一闪，快得像一道掠过雪地的电。

　　苏菱安甚至没有丝毫犹豫，那根淬了焚火之毒的银针，已经精准无误地刺入她自己眉心要穴三寸之处。

　　这不是自尽，这是比死亡更酷烈的自残。

　　剧痛如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她的神识，命脉中的焚火之力被强行逆转，化作一道灼热的枷锁，疯狂地冲向她的双眼。

　　那双足以颠覆乾坤、引来无数觊觎的金莲瞳，在这股霸道的力量下，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最后归于死寂。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逆血，两行鲜血顺着紧闭的眼角蜿蜒滑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勾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感受着眼球被烈火灼烧般的痛楚，嘴角却勾起一抹凄厉而决绝的冷笑。

　　“想靠我的眼睛来找我？呵，那我便先亲手把自己变成一个瞎子。”

　　“苏菱安！”

　　一声怒吼炸响在耳边，叶寒舟的身影快如鬼魅，一把夺下她手中还欲深刺的银针。

　　他攥着那根尚有余温的凶器，指骨因用力而捏得发白，眼底的风暴几乎要将眼前这个不要命的女人撕碎。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苏菱安浑身脱力，软软地靠向身后的柱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焚火逆流的痛苦几乎让她昏厥，但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的命……早就捏在你手里了，”她抬起那双已经失去焦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他的方向，“可这双眼睛……我说了算。”

　　一旁的墨鸦脸色凝重，他迅速取出一个与苏菱安等身高的机关人。

　　那机关人做工精巧，眉眼间竟与苏菱安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机括声中缓缓睁开，闪烁着与金莲瞳别无二致的幽幽金光。

　　“我以小桃的记忆为蓝本，模拟出了金莲瞳的气息波动，造了这个‘伪苏菱安’。”墨鸦沉声道，“只要将它放出，玄冥子追寻金莲瞳而来，我们便可引他进入早已设下的埋伏。”

　　“不行。”叶寒舟断然否决，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苏菱安淌血的脸上，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玄冥子生性多疑，一旦他识破这是个诱饵，怒火之下，他会毫不犹豫地屠尽这方圆百里的村落，用无辜者的血肉来祭瞳，逼你现身。”

　　他不能赌，也赌不起。

　　话音未落，叶寒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并指如刀，猛地割开自己的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下一刻，他无视苏菱安的挣扎，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重重地抹在了她紧闭的双目之上。

　　“双生血契，感知代偿——”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从现在起，我替你看三日。你，闭上眼睛，好好养神。”

　　温热的血覆盖了眼皮，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血契瞬间涌入苏菱安的脑海。

　　她本以为世界会陷入永恒的黑暗，可预想中的漆黑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突兀地在她脑中展开——那是叶寒舟的视野。

　　他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的情绪痛得几乎要碎裂开来。

　　她看到自己苍白染血的脸，看到自己脆弱喘息的模样，更“听”到了他此刻未曾说出口的心声，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叹息与悲鸣。

　　“原来你每天……都在看着这样的地狱。”

　　地狱？

　　苏菱安微微一怔。

　　是啊，金莲瞳所见，非生即死，非善即恶，世间万物的本源与终结在她眼中无所遁形，那的确是一片绚烂而残酷的地狱。

　　她猛地反手，冰凉的指尖死死扣住叶寒舟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叶寒舟，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她的声音恢复了一丝清冷，“若你也瞎了，谁来做我手里那把最快的刀？”

　　他却不答，反手将她整个人用力按进自己怀里。

　　这个拥抱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与霸道，却又在接触的瞬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珍视与温柔。

　　“从现在起，你是刀鞘，我是刀。”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谁敢动你，我先剁了他的眼！”

　　与此同时，另一间屋子里，睡梦中的小桃猛地惊坐而起，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梦中，那封苏母留下的血书最后一句，原本模糊的字迹，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毁瞳，不可毁心。天枢非器，乃忆冢。”

　　忆冢？记忆的坟墓？

　　小桃连鞋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地扑向墙角的药柜，从一个暗格里翻出一卷残破的古籍。

　　她颤抖着手指，将之前从血书上拓印下来的几个古老字符与残卷上的译文一一对应，拼凑出了那句古语的真正含义。

　　“心源祭真目的……不是为了复活什么前朝旧部，”她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而是为了……抹去天下所有人对‘那场大火’的记忆！包括……包括你母亲当年，究竟为何要封印那口蛊棺的记忆！”

　　屋外，夜风呼啸。

　　苏菱安安静地靠在叶寒舟的肩头，借着他的双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墨鸦已经得到了新的指令，他打开机匣，那个金瞳闪烁的机关人冲天而起，如一只诡异的夜鸟，向着远方飞去。

　　机关人的金瞳在夜色中亮起的刹那，仿佛一颗坠落的星辰，瞬间点燃了黑暗。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方的天际尽头，一道细微的黑线以撕裂空间的速度疾掠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

　　他来了。

　　苏菱安的唇角逸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她借着叶寒舟的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他在找被遗忘的记忆……而我，偏要让这天下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记住那场火，记住所有被掩埋的真相。”

　　话音未落，她身边的叶寒舟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竟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苏菱安的“视线”剧烈地晃动起来，随即，那片由他共享的视野，开始被迅速蔓延的血色所吞噬。

　　两行鲜血，从叶寒舟紧闭的眼角渗出，他用来代偿她感知的双目，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失去光明。

　　血契的代价，远比他说的要惨烈！

　　恐慌如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苏菱安的心脏。

　　她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叶寒舟……你说过……不会丢下我。”

　　他倒在她的怀里，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视野中最后的光明正在消散，化为一片混沌的血红。

　　“没丢……”他抬起手，凭着感觉，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我只是……换一种方式，看着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菱安脑海中的画面，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凛冽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骨髓都冻结。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丝微弱的烛火重新映亮一角时，那片黑暗早已不是叶寒舟的怀抱。

　　安济坊废弃的地窖深处，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苏菱安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指尖因为极度的用力而深深抠进了自己的掌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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