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你祭亡魂，我烧命书

　　能量风暴的中心，玄冥子的身躯寸寸碎裂，最终化为漫天齑粉，连同他最后的怨毒诅咒，一并被那恐怖的能量洪流吞噬殆尽。

　　尘埃落定，暗室重归死寂，只余下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纹，无声诉说着方才的凶险。

　　安济坊的地窖内，烛火如豆，艰难地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

　　苏菱安拧干了手中的布巾，正轻柔地为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叶寒舟擦拭额角渗出的冷汗。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即便在沉睡中，眉头也紧紧蹙起，仿佛正承受着无边的苦楚。

　　突然，叶寒舟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右手五指不受控制地蜷曲，猛地抓向自己的心口。

　　他的动作是如此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寒舟！”苏菱安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拦，却被他无意识的力道震得手腕发麻。

　　就在此时，她惊骇地看到，叶寒舟心口处那道繁复华丽的金纹之下，竟有丝丝缕缕的黑血渗透而出。

　　那黑血不散，在金纹的沟壑间诡异地流动、汇聚，最终凝成六个纤细而狰狞的血字——

　　代她活，死亦足。

　　这六个字如同一根毒刺，狠狠扎进苏菱安的心脏。

　　她替谁活？

　　为谁死？

　　“小姐……小姐你看！”一旁的小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双手颤巍巍地捧着一样东西，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沾满了陈旧泥土的石片。

　　苏菱安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同穴石”！

　　是当年她与叶寒舟情意正浓时，他亲手埋下的定情信物，寓意生同衾，死同穴。

　　可如今，这本该坚硬如铁的石片上，竟也像他心口的金纹一样，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血丝在石面上交织，渐渐勾勒出一幅模糊而惊心的画面：无边无际的毒池之中，叶寒舟蜷缩着身体，周身被黑气缠绕，口中正无声地低语着什么。

　　那口型，分明就是“代她活，死亦足”！

　　“宿主……”一道虚弱飘渺的声音在苏菱安脑海中响起，是寄宿在她体内的名纹灵。

　　它的光影虚弱地浮现，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这道金纹，名为‘殉心咒’，一旦刻下，便是将自己的命与另一人的生死绑在了一起……如今，他的名字，已被强行写进了皇城碑林最深处的那块亡者名录上！”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隐秘的阁楼上，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墨鸦，正通过一只由无数精密零件构成的残破机关眼，窥探着皇城方向的气运流转。

　　突然，他瞳孔骤缩，机关眼中倒映出的皇城上空，一道浓郁的死气冲天而起，直指碑林！

　　“不好！亡者名录在动！”墨鸦喉头一甜，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铁屑的黑血。

　　他顾不得擦拭，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更为残破的机关零件——那是一截冰冷的金属舌片，上面用古老的篆文刻着四个字：主命同续。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截舌片狠狠嵌入面前的皇城地图之上，地图上代表碑林的点位瞬间亮起一道不祥的红光。

　　“碑林深处，碑灵婆正在用她的舌头，为叶寒舟的名字舔上最后的‘殉道批注’！”墨鸦的声音嘶哑而急切，通过秘法直达苏菱安耳中，“一旦批注完成，便是魂归碑林，永世不得超生！你若现在去，必然会遭到碑灵婆与殉心咒的双重反噬——那块碑，它吃誓言，更吃守护者的心血！”

　　“吃誓言？吃心血？”苏菱安听着脑海中传来的警告，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她霍然起身，眼中再无半分柔情，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叶寒舟，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并指如刀，在自己白皙的左腕上狠狠一划！

　　鲜血汩汩而出，却并未滴落，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悬浮在空中。

　　苏菱安从药箱中取出最后的回音露与灵泉残液，将其尽数混入自己的心头血中，而后猛地倒入一旁的药炉。

　　“轰！”

　　她以自身灵力为引，催动炉火。

　　原本幽蓝的火焰，在接触到她血液的刹那，猛然暴涨，颜色由蓝转紫，再由紫转金！

　　金色的烈焰熊熊燃烧，炉中那混杂着三种至宝的血液被迅速熬炼，最终凝成一管浓稠如漆、闪烁着不祥金芒的“焚命墨”。

　　深夜，皇城碑林。

　　风声呜咽，穿过林立的石碑，听来如同万鬼哭嚎。

　　一道清冷的身影踏碎了一地清冷的月影，悍然闯入这片禁地。

　　苏菱安周身杀气凛然，随着她的步步深入，左腕上的伤口处，一道血色的锁心纹自行游出，如同一条活着的灵蛇，盘旋在她指尖，最终化作一支血色纹路构成的笔。

　　她手持这支以自身心血与执念化成的笔，在那管金色的焚命墨中轻轻一蘸。

　　墨汁触笔，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足以逆转生死的霸道气息轰然散开。

　　苏菱安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碑林最深处那块最高、最古老的石碑。

　　碑面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而叶寒舟的名字，就在最顶端，其上的墨迹尚未干透，一个诡异的“殉”字批注，正在由一个半透明的婆婆虚影用长舌缓缓舔舐而成。

　　“你敢！”

　　苏菱安一声冷叱，手腕翻转，锁心纹笔带着焚命墨，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没有丝毫花哨，直直刺向石碑上叶寒舟的名字！

　　刹那间，天地震动！

　　整块石碑轰然炸开一团浓郁的血雾，碑灵婆那被强行打断的虚影在血雾中扭曲、尖啸，声音怨毒而刺耳：“蠢货！爱者不自知其殉，他为你而死，乃是天命！你越是护他，他便越该死！”

　　话音未落，碑林四周的黑雾中，涌出数十名身穿残破甲胄、手持燃烧着幽冥之火的锁链的“殉心卒”。

　　他们没有面目，只有一双双空洞的眼眶，齐声发出低沉的咆哮：“焚身以奉，何惧一死！”

　　火索如毒蛇，从四面八方朝苏菱安绞杀而来，要将她这个逆天者当场焚为灰烬。

　　苏菱安不退反进，面对这必杀之局，她眼中燃起更为疯狂的火焰。

　　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纯的本命精血！

　　血雾与金色的焚命墨在空中交融，锁心纹笔上的光芒暴涨到极致。

　　“你的命，由不得天，更由不得你！”

　　苏菱安的笔锋在空中猛然一转，竟不再是攻击，而是在那炸裂的碑面上，以血为引，以墨为骨，逆写一道惊天动地的血誓：

　　“我苏菱安，不夺你生死，不囚你意志——但你若敢赴黄泉，我便烧尽这万碑千约，让这天地之间，再无‘命定’二字！”

　　血誓最后一字落成！

　　轰——！！！

　　苏菱安手腕上的锁心纹瞬间爆燃，化作滔天金焰，形成一道毁天灭地的金色波纹，以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那些凶神恶煞的殉心卒，在接触到金波的瞬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蒸发得灰飞烟灭。

　　紧接着，整片碑林，上百座镌刻着亡者之名的石碑，碑上的名字竟纷纷剥落，化作无数黑灰色的蝴蝶，漫天纷飞，最终消散于无形。

　　安济坊的地窖里，叶寒舟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地喘息着。

　　心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道金纹仿佛要将他的心脏生生烙穿。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惊愕地发现，一条由无数血色符文组成的锁链，竟从虚空中延伸而出，一端连着他心口的金纹，另一端则紧紧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锁链之上，传来苏菱安夹杂着怒斥与压抑哽咽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脑海：

　　“叶寒舟！你若敢死，我就亲自去阎王殿，把你的名字，从生死簿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出来！”

　　他缓缓抬起手，抚过心口那道滚烫的锁链，感受着那份不容置喙的霸道与深入骨髓的守护。

　　唇角，竟在剧痛中，无意识地微微上扬。

　　原来……我也能被人这样，拼了命地护着。

　　而在那片化为废墟的碑林深处，随着所有亡者之名的消散，最后一座、也是最核心的那座石碑，在“咔嚓”声中彻底裂开。

　　石碑的中心，竟藏着半卷被烈火烧得焦黑的古老命书。

　　命书缓缓展开，其上只有一行用鲜血写就的古字，触目惊心：

　　“双生契——可逆天，不可逆心。”

　　这八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远古的法则，在显现的瞬间便化作一道微光，悄然没入虚空。

　　与此同时，那条缠绕在叶寒舟手腕上的血色锁链，也随之变得更加凝实，仿佛成了这天地间唯一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逆天改命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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