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赵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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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城的晨光裹着麦香漫过街巷 ——

  刚出锅的麦饼香混着煮麦粥的甜香,顺着窗棂钻出来,连风都卸了之前的肃杀,软乎乎地拂过人脸。

  城中心的蹴鞠场周围,老槐树的枝桠垂着新抽的绿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百姓们扛着缺了角、腿上缠着加固麻绳的板凳,提着油纸裹得严实的糖糕,三三两两地往入口挤 ——

  孩子们追着卖糖人的小贩跑,竹签上的糖人映着晨光,捏成圆滚滚的蹴鞠模样,沾着细碎的糖粒,笑声绕着树干打了个转,又飘进场边 “卖花生喽 —— 咸香入味” 的叫卖声里。

  林卫国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便服,领口缝过两次,线脚还看得清,袖口磨出了毛茸茸的边。

  他手里攥着三张皱巴巴的入场券,纸边沾着点麦粥的米粒子,被手指捏得发潮。

  “突破了就别总闷在营帐里琢磨清算的事。”

  他拍了拍陆云许的肩膀,指尖带着刚握过缰绳的粗糙质感,蹭得人皮肤发疼。

  “陪我跟月萱松口气。听说今天有赵斯出场,百姓们盼了半个月,就等着看他踢球。”

  陆云许刚结束晨练,玄色劲装的下摆沾着西坡的狗尾草叶,晨露顺着衣摆往下滴,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湿痕。

  死神镰刀斜背在身后,刀鞘的黑布衬得他肩线愈发挺拔。

  他接过入场券,指尖触到纸面上印的蹴鞠图案,油墨味混着纸张的草木香,倒也没推辞 ——

  连日血战里神经绷得太紧,如今燕云军退到边境,李三石的罪证还在由亲兵逐字核对,偶尔歇半日,倒也合宜。

  林月萱跟在后面,辫梢系着根自己染的淡蓝布条,边缘有点褪色。

  她手里捧着两个刚买的芝麻饼,饼皮金黄酥脆,芝麻粒簌簌往下掉,落在她的青布裙摆上。

  “我昨天听卖饼的大娘说,赵斯去年帮北境队赢了凉夏的蹴鞠赛。”

  她递一个给陆云许,指尖还带着饼的余温,烫得人指尖发麻。

  “一脚定了输赢,现在百姓都叫他‘北境球王’呢。”

  三人随着人流挤进蹴鞠场,找了个靠前的石凳坐下。

  石凳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还留着前一个人的体温。

  场边的横幅用红漆刷着赵斯的画像 ——

  少年穿着银白镶蓝边的蹴鞠服,料是上好的云锦,比普通队员的粗布服亮得多,领口绣着朵玉兰花,金线绣得凹凸不平,在阳光下晃眼,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一脚定乾坤”、“北境球王赵斯” 的字样,红漆都淌出了边。

  小贩们挎着篮子穿梭在观众席,叫卖着印着赵斯名字的汗巾、木牌,汗巾上的字迹被汗水浸得晕开,却依旧有人抢着买,铜钱碰撞的 “叮当” 声混着欢呼声,热闹得能掀翻屋顶。

  陆云许咬了口芝麻饼,饼皮酥脆得掉渣,芝麻的香气在嘴里散开。

  他的目光扫过场上热身的队员 ——

  大多穿着洗得发灰的青色队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球鞋上沾着泥点,传球时动作利落,时不时互相喊着 “左路切”、“盯紧人”;

  唯有赵斯被一群穿绸缎的随从围着,站在场地中央,穿件镶金边的定制蹴鞠服,领口的玉兰花用金线绣成,手指上戴着枚碧绿的玉扳指,晃得人眼晕。

  他热身时只是随意踢了踢脚,脚尖擦过球皮,连球都没带动多少,倒像是在掸灰,连基本的盘带动作都没做,反而频频对着观众席挥手,抬手时故意让玉扳指对着阳光,引来一阵又一阵尖叫,嘴角才勾起点敷衍的笑。

  “这排场,倒比我这带兵的还足。”

  林卫国挑了挑眉,指尖敲了敲石凳,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他见过的将领不少,就算是立了大功的,也没这般张扬。

  林月萱也皱了皱眉,把裙摆上的芝麻粒掸掉,声音压得低:

  “我之前听人说他球技好,怎么看着…… 架子比本事大?”

  陆云许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赵斯的脚上 ——

  他注意到,赵斯踢向队友的一个短传,力道偏了足足三尺,球砸向裁判的腰侧,裁判吓得往旁边跳,后腰还是被蹭了一下,却连忙摆手说 “没事”。

  可那接球队员却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的笑僵得很,捡起球时还小心翼翼拍了拍上面的草屑,仿佛那是什么宝贝,抱着球跑回赵斯身边,竖起大拇指:

  “赵哥这传球真有想法!故意诱我们反应呢!”

  热身结束后,裁判吹响了哨子,比赛正式开始。

  赵斯作为前锋,站在场上却没怎么动,双手插在蹴鞠服的口袋里,慢悠悠地跟在球后面,像在散步。

  偶尔伸脚想碰球,却总慢半拍,球擦着他的球鞋滚过去时,他甚至没来得及弯腰。

  一次队友好不容易从对方球员脚下抢下球,带着球突破到禁区前,瞅准时机把球传到赵斯脚下 ——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欢呼,连林月萱都坐直了些,眼里带着期待。

  可下一秒,赵斯竟慌慌张张地抬手想去接球,手刚碰到球又猛地缩回,差点违例。

  好不容易用脚勾住球,身体却没稳住,踉跄了两步,球直接被对方的后卫抢断,带着球冲向己方球门。

  场边的欢呼声瞬间弱了下去,像被掐住了喉咙。

  有个穿粗布衫的老球迷眉头拧成疙瘩,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火气:

  “不是,这怎么连球都拿不住?”

  旁边抱着孩子的妇人胳膊紧了紧,孩子还在扯着嗓子喊 “球王加油”,她却没再跟着附和,只是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接下来的场面更尴尬:

  赵斯跑起来姿势僵硬,像踩在棉花上,脚步发虚;

  几次该追球的时候,他要么停在原地挠头,要么往反方向跑,跟队友撞在一起;

  有次队友故意把球停在他面前,示意他射门,他却一脚踢飞,球擦着球门框飞出去,砸在观众席的草堆里,惊得几个孩子叫出声。

  可场边的解说却依旧卖力吹捧,声音透过扩音筒传遍全场,都破了音:

  “赵斯这是在保存体力!你们看他这走位,多聪明,故意诱敌深入,等着关键时刻给对方致命一击!”

  随从们也在场地边使劲鼓掌,喊着 “赵哥加油”,声音大得盖过了观众的议论。

  林卫国看得直摇头,俯身对陆云许低声说:

  “这哪是踢球?分明是演戏。你看他身边的队友,全程围着他转,就算他踢得再差,也得陪着演‘球王’的戏码。百姓们花了钱来看球,看的就是个真章,他倒好,拿糊弄当本事。”

  林月萱气得攥紧了拳头,芝麻饼都忘了咬,饼皮掉了好几块渣:

  “什么‘北境球王’!根本就是个不懂蹴鞠的小丑!之前赢凉夏的事,该不会也是队友让着他的吧?”

  陆云许终于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芝麻饼的碎屑。

  他看向场边那些还在欢呼的百姓 ——

  大多是没看过几场球的孩子和妇人,被解说的吹捧和随从的欢呼声带着走,眼里满是兴奋;

  而那些常来蹴鞠场的老球迷,此刻都皱着眉,脸上满是失望,有的甚至已经起身拍了拍衣角,准备离开。

  他忽然想起第五城药铺里那些掺了石粉的金疮药,瓶身的 “正品” 标签贴得整整齐齐,内里却是糊弄人的假货;

  又想起李三石的战损报告,红笔勾的 “阵亡五十人” 刺目得很,实际埋在北境冻土下的忠魂,却只有二十三具 ——

  原来不管是护国军的营地,还是这热闹的蹴鞠场,都有人在用虚假的包装糊弄人,把没本事的人捧得高高在上,真正干事的,却只能在背后默默兜底。

  比赛进行到一半,赵斯终于 “进” 了一个球 ——

  那是队友带着球突破到球门线前,故意把球停在地上,转身对赵斯比了个 “快踢” 的手势。

  赵斯才慢吞吞地走过去,脚尖轻轻碰了碰球,球滚进网里时,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还是随从们蜂拥而上围着他欢呼,他才勉强挤出个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解说立刻嘶吼起来,声音都劈了:

  “球进了!赵斯一脚定乾坤!北境球王名不虚传!这就是我们北境的骄傲!”

  场边的随从们放起了鞭炮,纸屑飘落在草地上,混着灰尘,观众席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可陆云许清楚地看到,赵斯进球后,连庆祝的动作都显得生疏,抬手想挥拳时,差点被自己的球衣绊倒,还是身边的随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才调整了姿势。

  “没意思,这球看得堵得慌。”

  林卫国率先站起身,扯了扯便服的衣角,语气里满是不耐。

  “与其看这种假模假样的比赛,不如回去跟老陈核对李三石的罪证,至少那是实打实要解决的事。”

  林月萱也跟着站起来,把没吃完的芝麻饼塞进随身的布包里,脸上满是失望:

  “再也不相信什么‘球王’了,简直是浪费时间!”

  陆云许看了一眼那热闹的赛场,阳光把横幅上赵斯的画像照得格外醒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虚假。

  “虚假的东西,再怎么用欢呼和包装裹着,也藏不住内里的空。”

  他轻声道,声音被风吹得很轻。

  “就像赵斯的球技,看着风光,实则连基本的传球都不稳;也像李三石的‘战功’,靠虚报和克扣堆起来,早晚要露馅。”

  林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得陆云许胳膊发疼,脸上的调侃消失了,眼神变得严肃: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查清李三石的罪,不能让这种虚假的蛀虫,毁了护国军的根基,也毁了百姓对我们的信任 —— 他们信的是能守住北境的护国军,不是靠谎言撑起来的空架子。”

  蹴鞠场的欢呼声渐渐远了,风里又带上了城砖的冷意。

  陆云许握着腰间的死神镰刀,指尖传来刀鞘粗糙的质感 ——

  他心里更清楚,接下来的清算,不只是要撕开李三石等人的虚假面具,还要让那些被蒙骗的人看清真相。

  就像今天这场蹴鞠比赛,只有戳破了 “赵斯是球王” 的谎言,真正有实力的球员才能站出来,蹴鞠场才能恢复本该有的模样;

  而护国军,也该在揭穿谎言后,找回真正的军魂,守住北境的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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