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青霄

　　刘至回到九霄城后，并未有丝毫停留，径直进入了斗元小界。城内仍由他的分身坐镇，紧闭城门，不对外人开放。琅嬛天其他各城依然如往昔般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实则暗流涌动，各城对于往来修士的监控变得更为严密。

　　刘至心中早已有了清晰的计划，若这段时间太平无事，他便心无旁骛地继续努力修行，在斗元小界内闭关苦修，不断精进修为；若有不长眼的人胆敢来犯，他必不会手下留情。只不过，他不会简单地取对方性命，而是会换一种方式，让对方那身修为物尽其用，免得白白浪费。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外界已经过去了十年。珍珠等人受益于两枚“混沌道种”以及诸多天材地宝的滋养，不但伤势早已痊愈，修为更是精进良多，皆有了不小的突破。而刘至更是稳中求快，顺利迈入了贤君境中期。

　　这期间，琅嬛天表面上风平浪静，似乎并未受到“噬神渊”那场惊天变故的波及。然而，刘至心中却如明镜，深知自己得罪了上界那些心狠手辣的贤君，事情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了结。眼下短暂的平静，大抵是他们还未寻到自己罢了。

　　果然，如他所料，两年之后，同在玄明境修行的青霄圣君突然前来拜访。刘至记得此人，十多年前，他曾与另外两位圣君——紫阳圣君以及赤炎圣君一同来到九霄城，妄图试探他的深浅。结果三人连城门都未能踏入，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

　　刘至看着手中青霄圣君的拜帖，上面言辞诚恳，字里行间似有大事要商议，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决定亲自与他一会。

　　依旧是九霄城风光最好的观星台，此地视野开阔，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清风徐来，带着丝丝缕缕的灵韵。刘至备下灵茶，袅袅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为这静谧的氛围增添了几分雅致。

　　青霄圣君翩然而至，他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相貌极为端正，长及胸前的美髯随风轻拂，更添几分潇洒。他身着一袭白底黑纹的朴素道袍，腰间系着一枚莹润白脂玉佩，温润的光泽流转，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乌发间插着一支青玉簪，整个人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仙人，道骨风流，温文儒雅。

　　他见到刘至，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眼前人竟然这般年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笑容更真诚了几分。他当先拱手，客气说道：“闻名不如见面，刘道友大名鼎鼎，今天得见真容，果然风采不凡！”他一挥手，身后两名弟子立即恭敬地退了下去。

　　刘至招呼他坐下，客气说道：“青霄道友过誉了，刘某自来到这九霄城落脚后，便一头扎进修行之中，常年闭关，深居简出，还未曾与其他圣君往来拜访，实在是刘某怠慢了，还望道友海涵。”说罢，他抬手为青霄斟了一杯灵茶。

　　“哪里，哪里，刘道友客气了。闭关本就不知时日，于我等而言，即便成百上千年也是常有的事。上回我与另外两位圣君贸然前来拜访，实是思虑不周。见琅嬛天换了新主人，便想着来走动走动，增进增进情谊。只可惜来得不是时候，还望刘道友莫要怪罪才是。”青霄语气诚恳，笑如春日暖阳，过去之事一语揭过，看上去颇为爽朗。

　　刘至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场面话上，见青霄圣君明明心中有事，却还在这儿兜圈子说些废话，便干脆直接问道：“道友客气了。不知道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便是。”他的眼神清澈而锐利，直直地看向青霄圣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青霄闻言，脸上的温和神态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变得凝重起来，正色说道：“刘道友可知玄明境近些年来发生的大事？”

　　刘至见他如此神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说道：“大事？刘某常年闭关苦修，对外头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琅嬛天虽交由手下管理，但也未曾听见有什么风声。还请道友详细说来。”他坐直了身子，眼神专注地盯着青霄圣君，等待着他的下文，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青霄将刘至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只见他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好奇，看上去确实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他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此事还得从某的亲身经历说起。”

　　刘至颔首：“愿闻其详。”

　　“约莫两年前，某察觉到有人在背后暗中窥探，且在四处打探某的根脚底细。某以为不外乎是仇家寻仇，心中怒起，当下便出手将那人给杀了。可结果却令人诧异，那人不过是个寻常散修，此前某与他从未见过，绝无任何仇怨。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胆大包天敢来寻某的晦气，无缘无故地，此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赤炎圣君与某交情匪浅，前不久，他偶然提及曾被人跟踪之事，某一问之下，竟然发现与某所遇情形极为相似，这才觉得此事绝非偶然。于是，某便与赤炎圣君一同派出门下弟子，从两头展开追查。这才得知，原来五重天内各界圣君被窥探之事早在十年前便已悄然发生。而事情的起因，似乎与平波海有关。”

　　听到此处，刘至适时打断，满脸虚心求教之色，问道：“可是位于北天境与玄明境之间的平波海？”

　　青霄颔首：“正是那处。”

　　“不知那处是何人势力范围？”刘至紧接着又问。

　　青霄摇了摇头，说道：“平波海乃无主之地，从前传闻那里偶有秘境出现。某曾前往探寻过几回，却皆是无功而返，也不知这传闻真假究竟如何。”

　　刘至点了点头，示意青霄继续说下去。

　　“十多年前，平波海突遭一场惊天雷劫，此后便成了无水之地。自那之后，北天境与玄明境的圣君便陆续遭到他人跟踪窥探，其他各境也均有类似情形。某门下弟子历经艰难，四处查探，才终于查出这十年来，各境已知的共有十七位圣君莫名惨死。这十七人皆是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修为已至圣君后期境界，实力超凡。他们本应在修行大道上继续大放异彩，却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这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绝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近日，某察觉到又有身份不明之人在暗中窥探。某想着，若不能找出背后之人，即便杀再多也是无用。刘道友与我同在玄明境修行，实力高强，靠得又近，万一那些人要对你我图谋不轨......咱们提前联手，也好共同应对，以防不测。”

　　刘至眉宇紧锁，仔细看了看青霄圣君，迟疑片刻后问道：“五重天内圣君众多，为何偏偏那十七位惨遭毒手？而道友早已成名在外，宵小之辈更是轻易不敢招惹。究竟是何缘故，那些人会再度找上道友？赤炎圣君那边可也是同样情形？”

　　青霄无奈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赤炎那边暂时还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某思来想去，与那十七人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某的本命法器。”说到此处，一道暗芒闪过，一把黑剑出现在石台之上。“那十七人与某，皆擅用剑。”

　　刘至的目光落在那把黑剑上，缓缓点了点头：“若真如道友所言，刘某倒是稍稍放心了一些。实不相瞒，刘某并不擅长用剑，倒是更精通阵法一道。平时用得顺手的，也不过是一把短刀而已。此事关系到刘某的性命安危，还望道友莫要外传。”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青霄心中失望，暗自叹一口气：“既然刘至并非剑修，那暗中之人多半不会找上他。如此一来，他便没有插手此事的必要，这一趟许是白跑了。”

　　但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九霄城那强大得令人惊叹的防御大阵时，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此人擅长阵法，正好能够弥补自身的不足之处。这样的人才，更值得好好结交一番。此行虽有遗憾，若能将其拉拢，也算有些收获。”于是，他连忙说道：“道友放心，某以性命担保，绝不将此事外传。”

　　刘至微微颔首，接着又说道：“此事着实蹊跷，那十七名圣君是否因剑而亡，目前尚不能确定。倘若真如你所言，有那般强大且神秘的势力在暗中谋划，指不定哪日灾祸便会降临到所有圣君头上。咱们趁早联手，确实是个良策。只是不知道友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青霄闻言，先前的遗憾顿时烟消云散，刘至愿意联手再好不过。他指尖轻叩石台，饮下半盏灵茶。茶汤入喉，精纯灵气顿时叫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紧绷的情绪也随之缓和下来，心中暗赞：此茶甚好，这刘至倒是大方。不禁对他又多添了几分欣赏。

　　“既然刘道友已答应与某联手，那某与赤炎拟定的三策便不瞒道友。”说着他将剩下半盏灵茶一饮而尽，又为自己杯中注上。“其一，广布眼线于五重天各境之内，守株待兔；其二，假作内讧，引蛇出洞；其三...”他忽而压低声音，指尖在石台上写下两行字，“借道飞升台，直禀七重天巡察使。”

　　刘至微微一怔：“七重天？兹事体大，越过六重天是否不妥？”

　　青霄冷冷一笑：“某在五重天纵横多年，从不知有哪方势力能够这般强大隐秘。敢对如此多的圣君出手，思来想去，唯有上界出手才能办到。前二策，颇费时间、精力，结果亦难以预料。唯有第三策，最是直接。上面的人若是愿意出手，想要揪出幕后之人，应该比我等行事更为迅速有效。”

　　刘至闻言，瞳孔微缩。飞升台既是下界修士直达上界的通道，也是上界监察下界的通道，非大劫不得启用。青霄此举看似鲁莽，实则暗藏机锋——若此事背后真是六重天上的大人物所为，此举无异于逼对方现身。

　　“道友不怕打草惊蛇？”刘至为端起茶盏，氤氲水雾模糊了神色。

　　“某更怕沦为瓮中之鳖。”青霄剑尖突然调转，指着自己眉心，“数日前，某在此处发现一道隐晦印记。”剑锋挑破皮肤，竟显露一缕金丝，细看却是凝固的咒力。“此乃‘锁魂引’，中咒者无论逃至诸天何处，施术者皆可瞬息取其性命。”

　　茶盏在刘至指间顿住。这咒力气息与北冥体内的一模一样，分明是那位老者操控棋子的手段！他假意端详金丝，归元神通暗自运转，果然在青霄身上捕捉到更隐蔽的灵力气息。此人已被标记为猎物，危险近在咫尺。好在他及时发现，应对也足够冷静。只是想要将那印记除去，却不好办。

　　刘至心中狂跳，若此时那老者突然现身，他将避无可避。在不知对方实力之前，万万不可与之对上！只是此时再想以术法遮掩面容为时晚矣，此举更会引起青霄猜疑，也只能作罢。

　　刘至却不知，他所担心的容貌正是那老者最不在意的。闯荡秘境，易容者众，唯有神识作不得假。而老者当时是以一缕神念显像，自然无法洞察刘至神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幽影剑视为追查他的线索。毕竟，修士惯常用的便是其本命法器。当时那两剑出手霸道、果决，气势非凡，老者也因此认定，刘至多半是位剑修。

　　“好精妙的手法。”刘至面色凝重，强行冷静下来。“道友可是已有破解之法？”

　　青霄收起黑剑，从怀中取出一方青铜阵盘。阵盘古朴厚重，其上阵纹雕刻得栩栩如生，乃是龙虎夺珠之象。中心凹陷处，嵌着半枚焦黑骨片。“想要破解谈何容易？此物乃某从一处极为凶险的秘境中机缘巧合所得，能暂时隔绝神识感应。”他苦笑道，“只可惜，阵盘残缺不全，最多也就能支撑半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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