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清旭坦白

　　宁州月华宗，宸明峰内。

　　清旭真君在主峰山巅的宫殿内沉思，素来云淡风轻的做派此时罕见地维持不住，明显流露出几分苦恼的神情。

　　过去数年清旭一直在想办法将苏傲弄出戒律峰，解除他的扣押惩罚，可惜华舜态度实在强硬，一直未能成功。

　　清旭早就打算放弃苏家了。因而此举并非是出于好心，而是本着将苏傲从执法堂视线中转移出来的目的，之后他才好私下对其动手，抹除跟自己有关的证据，仅此而已。

　　当初他看在苏傲有用且还算听话的份儿上，一直勉为其难地与其合作；就算心里有别的想法，也是抱着徐徐图之的态度。哪里想到如今局势会发展到掌控不住的地步。清旭实在慌张，不得不改变原本的想法。

　　他太清楚了，按苏傲那六亲不认的本性，迟早要拉自己下水。所以如今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是能否捉回七幻玉骨兰了，而是他能否在这场邪修风波中全身而退。

　　华舜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他身为主攻杀伐之道的剑修，本性冷血重利，最擅长的就是无视规则。

　　软禁苏傲只是开始，因为这时候华舜还有耐心慢慢处理。

　　等时间一长，苏家的疑点越来越多，执法堂再迟迟查不出结果，他的耐心告罄，一定会对苏傲搜魂。真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作为苏傲包庇者的身份再暴露出来，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清旭不由得暗暗后悔。早知当初就该对苏傲直接动手，免得事态发展到这一步！

　　清旭还在着急，这时自殿外快步走来一个身着灰蓝色道袍的筑基境男修，是执法堂的常管事。

　　常管事是清旭安插在戒律峰的一个眼线，见他此时匆忙过来，清旭便是猜到那里又有了新情况。

　　清旭挥袖打开殿内的阵法，紧紧盯着管事：“什么情况？”

　　“执法堂带回了一个苏家人。”执法堂管事道，语速飞快地说道。

　　清旭一听，顿觉不妙：“苏家人？什么身份？”

　　“是一个名叫苏雨荷的凡仆。小人打听过了，此人曾经是正儿八经的苏家旁系弟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得罪了苏家少主，也就是您的小徒儿……”常管事说着，小心看了眼清旭真君的脸色。

　　“无妨，你继续说。”清旭眉头越拧越深。

　　常管事：“……这苏雨荷几年前被苏少主废除了修为，贬为苏家凡仆。前几日执法堂的人去往苏家调查，发现此人形迹可疑，便将之捉住盘问。谁知此人竟直接承认，声称知晓一些苏家主修炼蛊术的内幕。小人不知此事真假，反正目前已经惊动了清妙真君，所以立刻来向您报备了。”

　　……苏傲这老废物，怎么还能被自家人给卖了？！

　　清旭脸色骤变，气得想破口大骂。

　　但他到底没有在外人面前失了风度，还算平静地给了常管事一些好处，让其离开，之后便是在殿内来回踱步。

　　原本只有一丁点苗头的坦白想法，如今却是如同野火般疯狂蔓延了起来。

　　是该及时拱手让出七幻玉骨兰的情报，向宗主坦白，以表忠心。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这么装傻充愣到底，一直到苏傲被搜魂，再也装不下去？

　　清旭不甘心放弃七幻玉骨兰，他倒是想选择第二种做法。可是苏傲现在被华舜亲自关押，证据又陆续冒出来了，拖延时间必定是死路一条。

　　他还想在正道混，不能落得个叛逃蛮荒的下场。因而思来想去，清旭决定等几日看看情况，再做取舍。

　　一直到第三日，执法堂的内应传来消息，苏傲还未定罪。清旭暗自猜出了华舜不确定的态度，想必是苏雨荷这个人证还并不具备太大的说服性。

　　举棋不定的时刻，恰恰是坦白表忠心的好时机。若苏傲被直接定罪，他反而可以收拾收拾跑路蛮荒了。

　　清旭深思熟虑过后，独自来到月华峰，请求和华舜剑尊见上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月华殿内，华舜剑尊端坐于高台之上，扫视下方神情内敛的清旭，看起来并不意外清旭会主动来找自己：“消息倒是灵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清旭才是戒律峰的峰主。”

　　清旭知道宗主这是在内涵自己，但他并不反驳，只默默挨训。

　　华舜语气带着淡淡的威胁：“你如今肯主动来寻本座，还算有悔过之心，可以考虑从宽处置。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你所言若有半点跟苏傲识海记忆对不上的，你会知道本座的手段的。”

　　“是。”

　　华舜此言看来是摆明了要对苏傲进行搜魂了。清旭当即心中一惊，哪里还敢弄虚作假？他额角挂着薄汗，开始讲述他所知晓的一切前因后果。

　　……

　　“……苏傲的确身怀蛊术传承。我所知的只有一种控魂蛊，先前乃是用于苏沐枫身上，至于其他的蛊术苏傲藏得很好，我从未见过。”

　　清旭战战兢兢地说完。华舜的重点却不在蛊术之上：“你说苏沐枫是九阶灵草七幻玉骨兰花的化形，当真？”

　　“千真万确。苏锦容……”清旭叹了口气，还是一狠心，全部说了出来：“那苏锦容早年丹田破碎，就是用苏沐枫的本源兰心修复好的根基。否则，她怎么可能会那么顺利地恢复境界？”

　　华舜神情平静，并未言语，轻轻点头。

　　原本还在考虑如何处理苏家比较妥当，现在看来，不必纠结了。

　　戒律峰地牢内，已经被封印了灵力的苏傲正盘腿坐于重重阵法之内，神情始终平和冷静。

　　下一刻，他神识有所触动，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华舜剑尊带着清旭真君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地牢。

　　以往华舜过来盘问，都是带着清妙，为何今日一反常态，带上了清旭……？

　　苏傲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神情微动。

　　华舜信步来到苏傲面前，让四周的看守修士都退下，俯视着他：“苏傲，你如今还不肯说实话么？”

　　苏傲眼神在华舜和清旭之间来回移动，嗓音有些沙哑：“我先前说的话，句句属实。宗主若是不信，我可以发心魔誓。”

　　华舜见苏傲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笑了笑，并未接话茬，而是轻描淡写地抛出了另一句话：“苏沐枫真身是七幻玉骨兰，对么？”

　　宗主怎么会知道？

　　此话一出，苏傲的气息瞬间不稳了，他蓦地抬头，双眼之中布满血丝，死死盯住华舜身后的清旭真君。

　　清旭……一定是清旭！竟然敢出卖他？！

　　华舜见状，顿时明白清旭所言都是真的了，于是沉声喝道：“苏傲，你修炼蛊术，还不知错吗？！”

　　“呵……知错？”

　　事已至此，苏傲也不装了。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接着异常平静地坦然承认道：

　　“是，我修炼了蛊术。那又如何呢？我算计了这么多年，偷练蛊术，利用人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可我要是不这么做，早在金丹境时就该陨落了，我别无选择。”

　　“这世上就是有人生来一无所有，既不得气运垂青，也不得天命馈赠。越是如此，越要不择手段地争取！我与人争，与天争，能走到这一步，已无遗憾！”

　　苏傲眼神凶狠，丝毫不见悔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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