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帅帐之内，虽远离爆炸中心，但那惊天的巨响与地面的微颤，以及帐外瞬间爆发的混乱喧嚣，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孙医官与刘然然的心头。

　　火光透过帐帘缝隙，将内部映照得明灭不定，仿佛有妖魔在外狂舞。

　　“疯了！简直是疯了！”孙医官又惊又怒，花白的胡须不住颤抖，下意识地就要往帐外冲

　　“甲字库！那里还有那么多账册……必须去救……”

　　“医官且慢！”刘然然急忙拦住他，声音虽因紧张而微颤，却异常清晰冷静

　　“都尉已带人前去，我们此刻出去，非但于事无补，反可能添乱。当务之急，是守好此处！对方既能炸甲字库，又岂会放过其他可能存有证据之处？帅帐此刻，未必安全！”

　　她的话语如同冷水浇头，让孙医官瞬间清醒过来。

　　他看了一眼刘然然紧紧抱在怀中的那些私账、布帛破译资料，又看向案上那箱刚刚发现的、要命的密信，额角渗出冷汗。

　　不错，此刻帅帐之内，或许才藏着真正能钉死冯良乃至其背后黑手的核心证据！

　　“你说得对！”孙医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焦灼，眼神变得锐利，

　　“关门！加强警戒！”他对着帐外留守的亲兵喝道。

　　帐门被紧紧关闭，仅有的几名亲兵刀出半鞘，背对帐帘，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火光冲天的混乱景象，如临大敌。

　　刘然然将怀中的资料快速而有序地整理好，目光扫过帐内，迅速寻找着可能隐藏或转移证据的地方。

　　她的心跳得飞快，但大脑却在极度紧张下变得异常清醒。对方手段如此酷烈，必然还有后手。

　　“医官，这箱密信……”刘然然指向那铁箱。

　　孙医官会意：“绝不能有失！”

　　他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自己那个硕大的、装着银针、艾绒和各种急用药材的药箱上。

　　“藏这里！”他迅速将药箱清空一角，将那沓密信小心地塞入最底层，再用药材层层覆盖掩饰。

　　刚处理好密信，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站住！什么人？！”

　　“紧急军情！京中八百里加急后续文书！需立刻面呈周都尉！”一个略显尖细急促的声音响起。

　　京中再加急？在这个当口？孙医官与刘然然对视一眼，心中疑窦顿生。

　　“都尉大人不在帐中！有何文书，可由我等转交！”亲兵的声音充满戒备。

　　“此乃密件！必须亲呈都尉！尔等速速让开，延误军机，尔等担待得起吗？”那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倨傲。

　　孙医官眉头紧锁，对刘然然低声道：“不对劲……京中文书怎会由声音如此尖细之人传递？倒像是……”他话未说完，但意思明了，像是内侍宦官之流。

　　刘然然心念电转，猛地想起一事，低呼：“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甲字库，而是趁都尉离开，帅帐空虚，前来夺取或销毁这箱密信！”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帐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和短促的惨叫，似乎是守卫亲兵遭到了袭击！

　　“砰！”帅帐的门帘被人猛地撞开！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了进来！他们皆穿着普通的军服，但动作矫健狠辣，出手无声，面庞被黑巾遮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直扑那存放密信的铁箱所在位置！

　　果然如此！

　　“贼子敢尔！”孙医官虽年迈，但常年行医练就的手劲不小，情急之下抓起案上的铜质砚台，猛地砸向冲在最前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侧身轻易躲过，反手一柄短刃便向孙医官刺来，速度快得惊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

　　两支弩箭从帐外疾射而入，精准无比地命中两名黑衣人的小腿！惨叫声中，两人应声跪倒在地！

　　几乎同时，李队正如同猛虎般扑入帐内，手中腰刀带着寒光，狠狠劈向第三名冲向铁箱的黑衣人：“埋伏已久！等的就是你们！”

　　帐外，数名原本“救火”去的护军精锐去而复返，弓弩齐指，瞬间将三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原来周震离去时，早已料到对方可能声东击西，暗中令李队正率精锐埋伏在帅帐周围！

　　电光火石间，偷袭者已被彻底制服！

　　孙医官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刘然然也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李队正扯下其中一名黑衣人的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带着狠戾之气的脸，并非军营中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李队正刀锋抵住其咽喉。

　　那黑衣人却狞笑一声，嘴角突然溢出一股黑血，头一歪，竟瞬间毙命！另外两人亦是同样下场！服毒自尽！

　　死士！

　　众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动用死士，这已远超普通贪腐案的范畴！

　　“搜身！”李队正下令。

　　兵士们迅速搜查，从死士怀中并未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在其中一人紧握的手心里，发现了一小块被捏得变形的、似乎是从某种衣物上撕下的深紫色锦缎碎片，上面用金线绣着极细微的、几乎难以辨认的云雀纹样。

　　深紫色？金线云雀？这绝非普通军士或官员能用的服饰规制！

　　刘然然心中猛地一跳，想起监军冯良今日所穿常服，似乎就是暗紫色！而那云雀纹样……她努力回忆，冯良的衣襟或袖口，似乎就有类似的、不显眼的精致刺绣！

　　难道这些死士，是冯良派出的？！他竟敢公然派遣死士袭击帅帐！

　　就在这时，一名兵士又从另一名死士的靴筒夹层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触手冰凉的玄铁令牌。令牌样式古朴，正面刻着火焰纹，背面却是一个诡异的、似眼非眼的符号！

　　这令牌，绝非军中之物，也非寻常江湖门派信物，透着一股邪异的神秘感。

　　“这是……”李队正拿起令牌，眉头紧锁，他也从未见过。

　　刘然然看着那诡异的符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符号，与她之前破译的所有代号都不同，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爆炸、大火、调虎离山、死士袭击、诡异令牌……这一切，都指向了远比想象中更庞大、更黑暗的深渊。

　　“报——！”帐外再次传来急报声，一名满脸烟灰、衣衫被火燎破的军官冲进来，气喘吁吁：“李队正！甲字库火势太大，难以完全扑灭！但……但我们的人在清理火场外围时，发现了一条通往库房深处的隐秘地道入口！似有新近挖掘的痕迹！”

　　地道？！众人再次震惊。

　　难道那爆炸并非仅仅为了毁灭账册，更是为了掩盖这条地道的存在？或者说，这条地道才是爆炸和大火的真正目的？

　　那下面，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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