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 熊熊求婚

　　这夜，小枫照旧来到餐厅驻场演奏，柔黄的灯光洒落在白色钢琴上，指尖刚刚落下最后一颗音符，余音犹在空气中盘旋未散，餐厅一隅，忽然响起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朝舞台靠近。

　　「哥哥～」一声稚气的童音，轻轻唤住了他。

　　小枫回过头，那熟悉的小小身影正站在舞台边缘。

　　是那位每晚都会来餐厅报到的小女孩。金色的卷发绑着红色蝴蝶结，穿着可爱的小礼服，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她从不离身熊熊娃娃。

　　在母亲的鼓励下，她大着胆子走向舞台，来到白色钢琴前。她仰起脸，眼睛像星星一样亮。

　　「我可以跟你一起唱一首歌吗？」她语气害羞，却异常坚定。

　　小枫一怔，平时安静如水的他不习惯在众人注目下唱歌，刚想摇头拒绝，小女孩却快他一步开口笑说：「我要唱《AWholeNewWorld》，你当阿拉丁，我当公主。」

　　餐厅内已有人轻笑，有人鼓掌附和：「唱一首吧～」「小枫，答应他吧～」

　　小枫为难地说：「哥哥，没准备也从没唱过，可能不好听。」

　　「没关系，哥哥，好嘛～跟我一起唱。」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让他难以拒绝。

　　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他拒绝的余地，坚持不了几秒，就在那双清澈天真的眼里败下阵来。他终于点了点头，柔声一笑：「好，那我当你的阿拉丁。」

　　女孩立刻拍手，跳了起来。她回看妈妈一眼，妈妈对着她拍手，更让她雀跃。

　　他将女孩轻轻抱起，与他同坐。旋律在他指缝间缓缓流出，当他看着小女孩唱出第一句时，全场静了下来。他的嗓音清亮高亢，尾音略带颤音，细致却不造作，特别是那清亮的高音处，竟意外有着抚慰人心的气韵。

　　小女孩奶音奶气地与他对唱，歌声略显稚嫩，节奏偶尔跑掉，却意外地将男声中的温柔衬托得更加动人。那份童真的笨拙，恰好成了这场即兴合唱里最温暖的亮点。

　　当她唱完最后一句，冲他甜甜一笑后，忽然「扑通」一声往他怀里一扑，双手抱住他脖子，小嘴在他唇边重重地亲了一下。

　　「哥哥，这是结婚礼物喔～」

　　她一边说，一边将怀中的熊熊娃娃塞进他怀里，声音甜得像要滴出蜜来，「我最爱的熊熊宝贝送你了！」不管他答不答应，小女孩已经自顾自完成了「求婚仪式」。接着，她抬起小脸，眼神坚定，奶声再度要求：「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也要亲我一下，才是真的王子！」

　　突然被小女孩当众强吻，已经够尴尬了，现在还要回亲她，小枫脸都羞红了。他知道这只是闹着玩的，但万一她长大了还记得这段「求婚」的玩笑，那可怎么办？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嘴角却又忍不住勾起笑意。脑海里忽然浮现布布的脸——那个远方的他，若是看到这一幕，应该不会生小女孩的气吧？

　　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他，催促着，所有人也都等着他的回答。

　　他知道，那只熊熊对她的意义非比寻常。他低头看了看那娃娃，又看向她满是期待的眼神，迟疑了一下，「熊熊宝贝，继续代替哥哥保护妳，好不好？」

　　说着，他将熊熊头上的红色蝴蝶结轻轻解下，小心地别在自己衬衫口袋的边角，抬起眼，对她温柔一笑：

　　「妳的心意，哥哥收下了。」

　　最后，他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啾了一下，温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

　　这一幕，让在场的少女们看得心都酥了。那份真挚而自然的温柔，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有人轻声道：「怎么会有男孩子这么温柔……」

　　有人羞红了脸，轻轻摀住心口：「他对小朋友都这样，那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会多温柔啊……」

　　连几位师奶都忍不住想扑进他温柔的怀里：「我也想他亲我一下啊。」

　　站在角落的艾莲娜，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原本也和其他人一样，只觉得有趣，当成一场温馨又可爱的小插曲，笑一笑便罢了。但就在那额头轻吻落下的瞬间，心湖却彷佛被什么轻轻撩拨了一下。

　　那一吻明明那么轻、那么短，却像光一样，悄悄照亮了她心底某个没说出口的角落。某种突如其来的渴望，就那么在胸口悄悄浮现——她忽然希望，那个被亲的人，是自己。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艾莲娜渐渐察觉，小枫是个极其内敛的男孩。他总是温和有礼，话不多却总恰到好处。她试过主动靠近，试着多聊几句、试着邀他假日出去约会，甚至故意问一些私人问题。但他始终不远不近，他从不让人难堪，却也从不让人靠得太近。也正因如此，短短一首合唱，才会在她心里留下那么深的悸动。

　　她知道，若是用言语表白，九成会被他温柔又疏离地拒绝。但如果是用一首歌的名义，把那份情感藏在旋律里唱给他听——那么，就算他听懂了，也不必拒绝，因为那只是一首歌。

　　这或许是靠近他的心的唯一办法。

　　还在犹豫的瞬间，身旁忽然有人用手肘轻轻推了她一下——是老板娘玛丽。

　　「还不趁现在？全店的人都知道妳喜欢他啊……」玛丽笑得坏坏的，眼神里却带着鼓励。

　　艾莲娜一怔，脸颊一下子红透。她下意识想否认，嘴巴却只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口。

　　店里几位员工也纷纷起哄：「轮到艾莲娜啦～我们的小公主！」

　　「妳学声乐出身，还怕输给一个小女孩？」玛丽眨了下眼。

　　「艾莲娜～～」餐厅里的宾客也跟着催促起来。

　　像是被全场推上舞台，她的脚步竟也跟着动了。

　　她踏上舞台那一刻，小枫刚将熊熊交还给小女孩，准备坐回琴凳。他听见脚步声，一抬头，便看见了她。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愣住了。

　　灯光落在她肩上，她微微仰着头站在那里，眼神明亮却带着一点不安，像是鼓起了极大勇气才站上这个舞台。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没料到，连艾莲娜也会主动开口。

　　他一直都知道，艾莲娜对他有好感。她的靠近他不是没察觉，只是他一再地刻意忽略。不是因为她不好。

　　只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正着急地寻找他，总有一天，他会回到他身边，他必须保持距离，以免艾莲娜误会，因为无法回应她的爱而害她受伤。

　　他还没开口，周围已经再次鼓掌叫好：「唱啦！」「轮到声乐小公主登场啰～」

　　汤姆叔叔探出厨房：「小枫，你逃不掉啦～」

　　艾莲娜已经站在他面前，微微一笑，眼里带着光，语气却比平时还要轻柔：

　　「我也可以点一首歌，跟你一起唱吗？」

　　小枫怔住了，指尖下意识地抓紧琴凳边缘，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他不知道，此刻还能怎么拒绝。

　　「唱啦～唱啦～」

　　「今天不能只有小妹妹有福利啊！」

　　掌声与笑声接连响起，从四面八方涌来，热闹中却带着一股真心的期待。

　　但他还来不及开口，艾莲娜便已大方地坐上琴凳，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她挑了《RewritetheStars》，自己先弹了一小段，试探地问：「你听过吗？」

　　小枫点了点头。

　　那是一首节奏明朗、旋律高亢的对唱曲，歌词谈的是两个人能否跨越命运的阻碍相爱，能否对抗世界所设下的种种界线——那正是此刻艾莲娜的心情。

　　而对小枫来说，这首歌的旋律与字句，也刚好是小枫跟隽颢叔侄相恋，必须一起对抗世界的写照。

　　当两人开始对唱时，现场再次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屏住了呼吸。

　　艾莲娜的嗓音温柔动人，专业训练赋予她细腻的技巧与恰到好处的情感控制，声音如水般流畅，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而小枫——他一开始刻意压着自己的音色。他不是唱不好，只是不敢唱得太好。他害怕，若合声过于契合，旋律太过动人，会让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误以为他有所回应。

　　当旋律慢慢推进，他渐渐被拉进那段熟悉的节奏里，那句句关于命运与选择的歌词，如潮水般淹没他的心防。

　　他想起了隽颢，情感如水般倒灌，他渐渐无法克制地投入其中，嗓音也一寸寸打开。那干净而清亮的高音，在副歌时一跃而出，直冲人心——

　　此刻的舞台，他们唱的是同一首歌，声音却各自载着不同的心事。

　　当小枫唱到那句：「AllIwantistoflywithyou…」

　　他想的是隽颢——那个曾带他飞离困境的人，那是他一生的最爱。

　　而艾莲娜，站在他身旁，却在心里默默轻声回答：「那你就来吧。」

　　那一夜，她今生都不会忘。

　　自那天起，餐厅晚间有小枫驻厂的日子，订位永远满席，许多年轻女孩慕名而来，点歌与他合唱的要求越来越多，迫使他除了练习钢琴曲外，还得多练习流行歌曲。原本只是静静演奏钢琴的他，因为小女孩的求婚，意外开启了小枫弹唱型创作歌手的新人生。

　　从默默无闻的驻场少年，到成为被众人瞩目的焦点，小枫如今已然成为炙手可热的音乐明星。

　　而那支「五岁小女孩熊熊求婚」的影片，早已在网络上疯传，突破两千万点阅。评论区一片轰动——

　　「钢琴少年唱得太让人心动了，我真以为他是为我唱的……」

　　「这是我看过最纯真的求婚，结果我却被少年电到……」

　　「请问还收不收女朋友报名表？」

　　但无论之后有多少目光落在他身上，无论他成为多少人心中的「钢琴王子」，艾莲娜始终忘不了那一晚——他看着她唱歌时的眼神，那样专注，那样温柔，彷佛世界在那一刻都静止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映在他的眼中。

　　她一直以为，那一瞬间，小枫眼里的那道光，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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