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云朝太子沉默，大漠王护姐

　　暮春时节，云朝皇宫的长乐殿内暖意融融，琉璃盏中盛着的西域葡萄酿泛着莹润光泽，殿外飘来的海棠花香与御膳房传来的珍馐香气交织，为这场招待岳朝太子的宴席添了几分雅致。

　　主位上，皇上身着明黄织金龙纹常服，神色温和地与身旁的岳朝太子岳瑾年闲谈；皇后端坐一侧，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目光偶尔扫过下方席位，带着几分审视；岳瑾年一身月白锦袍，腰系玉带，言谈间尽显他国储君的从容气度。

　　下方席位依次排开：太子霍砚辞一身银灰锦袍，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气；林菲菲穿着淡粉绣海棠宫装，鬓边簪着一支珍珠步摇，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安静得像株临水的玉兰；她身旁的林秋笙则是一身墨色劲装，袖口绣着暗纹狼图腾，坐姿挺拔如松，目光始终落在林菲菲身上，带着几分护犊的警惕。

　　角落里，君阳公主斜倚在软榻上，贴身丫鬟青黛正为她剥着荔枝；尚圣公主端着青瓷茶杯，眼神淡然地观察着殿内动静；绵玉、绵锦两位双胞胎公主凑在一起，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上满是好奇，时不时交头接耳，连抬手取点心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酒过三巡，正当众人谈笑风生时，林秋笙突然从席位上站起身，动作利落得带起一阵风。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漾，映着他眼底的坚定。

　　“诸位贵人，”林秋笙的声音清亮，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我家菲菲姐性子太单纯，不擅长在这种场合为自己辩解，今日便由我来做她的嘴替，说几句心里话。”

　　话音落，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却丝毫未减他的锐气。放下酒杯时，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用我菲菲姐的话来说，便是‘皇家不留我，自有我的去处’。这皇宫虽富丽堂皇，却处处是规矩束缚，若真心待她，便不会让她受委屈；若不待她，她也未必稀罕留在这儿。”

　　这话里的锋芒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林秋笙却毫不在意，转头看向林菲菲时，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带着几分恳切：“姐姐，跟我回大漠吧。大漠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春天有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夏天能躺在草地上看银河落九天，秋天的风里满是酥油茶的香气，冬天还能围着篝火听牧民唱赞歌。草原上的牛群羊群会陪着你奔跑，马头琴的声音能解所有烦忧，比留在这里陪他们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

　　霍砚辞原本正端着酒杯，听到“大漠”二字时，手指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秋笙，缓缓开口：“本太子曾听闻，匈奴南部有个新兴部落，短短数年便统一了周边小族，势力扩张极快，而这一切，全凭部落首领一人之力。不知林公子口中的大漠，是否与这位首领有关？”

　　林秋笙听到这话，不仅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抹爽朗的笑。他再次满上酒杯，一饮而尽后，将空杯举过头顶，声音里满是骄傲：“太子殿下好眼力！没错，那个部落的王，就是我！”

　　这话如惊雷般在殿内炸开，众人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尚圣公主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晃，茶水溅出些许；绵玉、绵锦两位公主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声惊呼起来。

　　林秋笙却不管众人反应，只转头看向林菲菲，眼底满是欣慰与心疼：“以前我没能护好你，让你在中原受了不少苦。如今我有能力了，终于能给你撑腰，绝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皇后最先回过神，她轻轻拨弄着袖口的鸾鸟刺绣，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这么说来，菲菲竟是大漠王的亲姐姐？此前只知她是福安郡主，倒真是藏得深。”

　　皇上也点了点头，目光在林菲菲与霍砚辞之间转了一圈，缓缓说道：“若真是大漠王的姐姐，那菲菲的身份可就不同了。比起福安郡主，这大漠王姐姐的身份，显然更能匹配太子，也更利于我云朝与匈奴的邦交。”

　　林秋笙听到这话，立刻转头看向皇上与皇后，语气带着草原人的直接：“皇上皇后这话不对。我们草原的规矩，女子嫁中原男子，必须嫁最好的——身份尊贵、心性正直、真心待她，缺一不可。我姐姐如今身份尊贵，自然要配最优秀的人。不知皇上皇后认为，你们云朝的太子霍砚辞，算不算得上‘最好’？”

　　这话问得直接，皇上与皇后一时语塞。皇上沉吟片刻，笑着看向霍砚辞，将话题引了过去：“秋笙这话问得在理。太子是否算得上‘最好’，本王与皇后说了不算，你该问他本人。”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霍砚辞身上。此前，他一直端坐着，神色从容，眼底满是底气，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此刻，面对林秋笙的质问与众人的注视，霍砚辞却缓缓垂下了眼帘，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泛白。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给自己满上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垮了下来，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势。

　　林菲菲将霍砚辞的变化尽收眼底，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眼底却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她心里清楚，霍砚辞向来高傲，如今被林秋笙当众质疑，又无法反驳，这沉默背后，藏着的是他从未有过的窘迫与心虚。

　　就在这时，岳瑾年放下酒杯，笑着打圆场：“匈奴王这番护姐心切的模样，真是让人佩服。丘子能这般挺身而出，可见姐弟情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菲菲，又转向皇上与皇后，语气带着几分撮合，“菲菲姑娘本就温婉大方，如今又有匈奴王做亲弟弟，这般身份与气度，早已配得上云朝太子。想必皇上与皇后殿下，今日之后不会再反对他们的事了吧？”

　　皇后立刻顺着话茬接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岳太子说得是，当然不会反对。菲菲这孩子，我一直觉得她性子纯良，是个好姑娘。如今又知晓她身份尊贵，既能与太子般配，又能促进两国友好，我和皇上自然不会再有异议。”

　　说着，她转头看向皇上，皇上微微颔首，虽未开口，却用沉默表达了默认。

　　可霍砚辞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闷头喝酒，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尚圣公主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林秋笙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惊叹：“真没想到，林公子这般年轻，就已是匈奴王。能在匈奴南部站稳脚跟，可见能力与魄力都不一般，真是年少有为。”

　　君阳公主也跟着点头，她拿起一颗荔枝，语气里满是感慨：“是啊，菲菲姑娘自入宫以来，行事就与旁人不同——不卑不亢，又带着几分洒脱，本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如今看来，她的弟弟也是这般出色，倒也不算稀奇了，想来是家风使然。”

　　绵玉、绵锦两位公主听到众人夸赞，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两人对视一眼，又小声嘀咕起来，连眼睛弯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林秋笙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却不忘转头看向林菲菲，眼神里满是询问。林菲菲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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