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教导与九月

　　三轮新月在天空中高悬，银辉如薄纱笼罩著仓库前的空地。

　　夜风掠过琥珀色的土地，將清甜的瓜香揉进月光里。

　　“已知……”

　　“所以……”

　　卡尔背靠仓库大门席地而坐，肿胀的脸颊在月光下泛著青紫。

　　將从莲可那学来的知识一股脑讲完后，他这才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呜”

　　“已知缠的精度取决於……”库洛洛的铅笔在本子上沙沙作响，他要將卡尔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毕竟，这可是一位敢开出五千万戒尼学费的老师，对学生所做出的指导！

　　对待这份价值五千万的知识，他是决计不能容许一丝浪费！必须全须全尾的记录下来！

　　最重要的是……

　　“呼嚕嚕”

　　巨大的鼾声在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先前还在认真听讲的窝金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了田垄上，鼾声震得库洛洛手中的铅笔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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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

　　勉强睁著眼睛的信长踹了窝金一脚，武士刀鞘精准戳中其腰间痒肉，让少年在睡梦中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左右打量一圈，库洛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如果不记录下来，大家根本就没可能一次性学会！

　　“这样补，会不会更美观一点”

　　“嗯嗯，派克姐姐你懂得真多！”

　　另一侧，玛奇正和派克聚在一起，聚精会神的忙碌著——两人的手中，一件稍有破损的黑袍之上，此时已经多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针脚。

　　“今夜就讲这么多。”和库洛洛对视一眼，卡尔摇摇头道。

　　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

　　没必要那么著急！

　　话罢，卡尔踉蹌著走向仓库一侧的被褥，夜露浸透的粗布传来令人安心的霉味。

　　庄园里满满的安全感助长了他的困意，若不是卡尔心里还惦记著教导旅团的事情，恐怕他一进庄园，就会躺在被褥上安然入睡！

　　“诸位晚安。”

　　伴隨著最后一句话，卡尔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凝视著少年脸上的青肿，旅团眾人面面相覷。

　　虽然卡尔没有说，但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同伴在外面其实很辛苦……

　　信长解下外套轻轻拋向窝金，反正这傢伙体格壮硕，在田垄里睡一晚也不怕著凉。

　　库洛洛不动声色地合上典籍，该记录的他已经记录完毕，明天就可以拿著这本教材，好好教导大伙了。

　　夜色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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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流星街犹如闷烧的陶窑，炙热阳光將垃圾山的塑料融化成粘稠的琥珀。

　　教堂褪色的彩绘玻璃后，希拉正用指甲抠著圣餐饼边缘的霉斑，碎屑簌簌落在木质地板上。

　　老威尔在告解室打盹，隨著年龄越来越大，这个总把慈爱掛在嘴边的老牧师，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充沛精力。

　　分发圣餐饼的工作，也在半年前，就交付给了希拉。

　　正因如此，他永远不会注意到每周四分发圣餐时，前来教堂的孩子愈来愈少。

　　“愿吾神赐福。”希拉將半块完整的圣餐饼塞进男孩的手心，指尖残留的油渍，也被她顺手擦在了男孩的身上。

　　她望著排队领取食物的居民，那些凹陷的眼窝里跳动著卑微的希冀——伴隨著长老会的一道命令，流星街的粮食和水源尽皆涨价。

　　这逼得居民们不得不前往垃圾山，耗费更多的时间来翻找有价值的东西。

　　可，现在是九月份。

　　灼热的天气，加上垃圾山的恶臭，註定了没有任何人能长时间的呆在垃圾山。

　　也因此，居民们在耗尽家里的粮食后，只能前往教堂领取圣餐饼……

　　当第七个佝僂身影接过发绿的薄饼时，希拉突然收紧布袋。

　　五根枯枝般的手指僵在半空，老妇人浑浊的瞳孔映出希拉袖口滑落的金丝——那是上周四，希拉用剋扣的圣餐饼换来的镀金胸针。

　　“圣餐饼发完了，大家……回去吧。”希拉僵在告解室投下的阴影里，汗珠顺著脊柱滑进修女服衬裙。

　　其实圣餐饼还有几块，可她还看中了一块镀金髮夹。

　　所以，圣餐饼没有了。

　　“唉。。。”

　　老妇人缓缓收回了手掌，浑浊的瞳孔里满是麻木。

　　在两天前，她还是五个孩子的养母。

　　没有过多的爭辩，排队的人群自觉散去——老威尔了一辈子攒下的名声，让他们不会去质疑希拉话语的真实性。

　　即便圣餐饼的数量越来越少，他们也只会以为是教堂的粮食不足了。

　　至少，教堂还在发放圣餐饼不是吗

　　待到所有居民离开，希拉这才拖著不便的左腿穿过长廊，布袋里她私藏的二十块圣餐饼紧紧贴在肋骨上。

　　她私吞得不多，就五分之一。

　　“这周换髮夹，下周该换什么呢……”

　　九月的热浪裹挟著腐臭，將教堂彩窗上的圣母像炙烤得扭曲变形。

　　希拉跛著左腿穿过长廊，每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虽然左腿不便，可想到即將到手的髮夹，希拉的心头瞬间就干劲满满，连带著速度都快了不少。

　　教堂的圣餐饼在黑市上的价格本就不低，且最近流星街粮食紧缺，希拉估计自己藏起来的20块圣餐饼，应该能多换点东西才对！

　　“希望流星街的粮食再紧缺点，这样我的圣餐饼就能卖得更贵了！”

　　途经告解室。

　　透过狭隘的窗口，希拉忽然瞥见了老威尔夹在胸口的眼镜，那毕竟只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残次品，十几年的磨损早已让镜架摇摇欲坠。

　　想到老威尔平日里对她的照顾，希拉心头忽地浮起了一抹愧疚——一直以来，她都只顾著给自己买东西，怎么就忘了给威尔爷爷送份礼物呢！

　　“嗯！”

　　拖著不便的左腿，希拉暗暗下定决心，这周的20个圣餐饼，就用来给老威尔买个新的眼镜吧！

　　她的镀金髮夹，留到下周再买不迟！

　　“叮！”

　　镀金胸针从袖口滑落，在木板上敲出清响。

　　少女弯腰捡起胸针，指尖无意识摩挲著胸针背面夹著的的乌鸦图案，这是黑市商人给她的『优惠凭证』。

　　有了这个凭证，她可以用更少的圣餐饼，换来更多的戒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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