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等待与希望，是人类最伟大的智慧。

　　第214章 等待与希望，是人类最伟大的智慧。

　　窗外，暴雨毫无停歇的跡象，铺天盖地的雨帘砸在玻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囂。

　　餐厅里，那点滚烫的白雾早已散尽，残存的寒意却更深地渗入人心。

　　“啪噠。”

　　汁水从窗台上滚动，最终坠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事，我比较皮糙肉厚，不怕烫。”

　　在加奥惊讶的目光中，一袭雪白练功服的卡尔甩了甩手掌，將手里的土豆汁水甩干。

　　他没有生气，甚至对窗台后那个枯瘦的小女孩，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土豆很烫，但还烫不到一个战斗兄弟。

　　剥开带著褶皱的土豆皮，他啃了一口淡黄色的果肉。

　　软绵，寡淡，带著淀粉特有的粘稠感。

　　前世在孤儿院里，他最常吃的也是土豆倒是这一世，因为流星街的特殊性，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东西呢。

　　別说，即便换了个世界，土豆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呼”

　　吐出口热气，卡尔向著餐厅的角落走了两步，將过道让了出来。

　　“师公，来这边坐吧，別影响到孩子们吃饭了。”

　　角落里，卡尔对加奥示意，庞大的身躯在墙角滑落，像一座小山倚靠下来。

　　虽然，以他那三米的庞大体型，孤儿院里也没一把合適的椅子就是了“

　　察觉卡尔的態度，加奥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咽回了未尽的怒火。

　　他僵硬地点点头，走到了墙角，学著卡尔的样子，贴著冰冷潮湿的墙根坐下。

　　这不是说加奥没有考虑到周围的环境、隨意发泄自己的怒火—-而是在如今的帝国十三区，这个肃陌流曾经的地盘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肃陌流是怎么样也脱不了干係的。

　　阿尔兰特市的地方官员，按照帝国先前的国情，大多都是肃陌流的原班人马。

　　注意，这里的大多，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唯有极少数部分，是其他流派通过武道馆，安插过来的人手。

　　没办法，帝国刚成立不久，班子都是联邦留下的流派千年来的影响，从上至下的『少流血政变”，註定了这一点！

　　而在这个帝国再度改制、王者与流派產生间隙的要命关口，当著卡尔与他这个派主的面，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一一可以说，如果加奥不发火、不主动表明態度，那才真的是吃枣药丸！

　　即便不考虑卡尔的態度，单就孤儿院的问题本身，加奥都能明悟事態的严重性一一孤儿院体系是卡尔一手建立，如今被办成这个样子，这不等同於不过，卡尔今天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师公，分你一半。”

　　卡尔下一半的土豆，笑著递给了身旁的加奥。

　　在徒孙鼓励、期待的目光中，加奥伸手接过了半块土豆，將其捧在了手心。

　　犹豫几秒，这位肃陌流的派主、人类顶层的传说级强者，还是瓣下一点点土豆，尝试著塞进了嘴巴里。

　　乾涩、没味、像一团噁心的烂泥还是热的！

　　咳！咳咳！

　　看著剧烈咳嗽、脸色有些涨红的加奥，卡尔笑著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这个师公，恐怕也是第一次吃这种平民食物吧--也难为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陪著他出来。

　　但老院长不知道啊。

　　“开、开饭了———排好队，一个个上去。”

　　伸手扶著墙壁，老院长勉强站稳身体，颤抖著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不知道这两位大人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大人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王者的命令，继续开饭。

　　其他的，他这个肃陌流上一代的老弟子，什么都不知道。

　　哗哗饿著肚子的孩子们，毕竟年纪还小，读不懂老院长的表现，也不理解什么是大人物。

　　老院长一声令下，他们便照著往日的顺序，一个个排著队伍，到窗台前领起了午餐。

　　当然，孩童特有的天性，还是让他们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两个陌生人身上一一尤其是那个三米高的白金大个，更是让不少的男孩心生嚮往，嚮往其庞大的体型与绝对的暴力。

　　这是同为孤儿的卡尔，从他们眼神中读出来的想法。

　　至於加奥

　　悄悄毁灭掉手中的半颗土豆后，怒火在老人的眼角里攀升，等待著一个爆发的时机。

　　这群帝国的蛀虫，坑肃陌流太甚！

　　作为当世的传说级、帝国最高统治者之一，他已经做好了大肆清洗的准备一一在卡尔没有动手前，肃陌流自己体面，总归是好的！

　　枪管子里，出政权；拳头大的，是正义。

　　在这个弱肉强食、伟力归於个体的世界里，传说级掌握著绝大多数的资源和权力，他们的意志组成了这个世界的秩序。

　　这套秩序可能有无数缺点、弱点、甚至於畜生且黑暗，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在他们的意志需要贯彻时，这套秩序不会拖后腿！

　　从上到下，如同雪崩般不可阻挡！

　　这是个体伟力世界的特殊性，也是其秩序最重要的基石。

　　毕竟，再怎么畜生，强者还是强者，贏就是贏！

　　面对眼下的境况，加奥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去改变、去清洗一一传说级的绝对实力，註定了他的行为会很顺利。

　　卡尔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只是笑笑，一边啃著土豆，一边倾听著窗外的雨声。

　　他有预感，这场雨会很下得很久。

　　午餐在一片沉默中结束，晚餐亦是如此，

　　下午的时候，在確认卡尔会在孤儿院停留一晚后，加奥不顾大雨倾盆，消失在了湍急的雨幕之中。

　　空寂的廊檐下，只剩卡尔一人。

　　他盘腿坐在湿冷的石阶上，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帘，投向被墨色浸透的庭院深处。

　　其实光线很暗，但这阻拦不了一位战斗兄弟的视线，世界在他眼中依然清晰如同白昼，

　　啪噠、啪噠、啪噠。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隨著一道橘黄色的昏暗灯光，从卡尔的身侧一点点靠近。

　　“大哥哥，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啊”

　　听著耳畔的声音，卡尔回过头，视线旁落一一是中午那个分土豆的小女孩，她正捧著一盏油灯，一袭单薄睡衣下是同样单薄的身体，此刻正睡眼悍的看著他。

　　看著那盏闪烁著的橘黄灯火，卡尔陷入了回忆。

　　说起来，他当初好像也有这样的一盏灯火。

　　当年在孤儿院熬夜苦读时，为了节省电费、不打扰其他人休息，院长也曾送给他一盏小檯灯。

　　那盏灯，照亮了他的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直到在一次熬夜加班时，因为太困了，他不小心將檯灯推落桌角，摔了个粉碎。

　　此后，因为不用省那点电费了，他也就没有再买过檯灯了。

　　依稀记得，那盏檯灯发出来的光，也是橘黄色的，照得他有时候眼睛都了，眼泪哗哗的流下回忆的迷宫困住了过往，卡尔思量著，却只感觉恍如隔世。

　　时间过得太快，明明才过了七年，自己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因为，大哥哥要是睡著了，有人会被欺负的。”

　　与女孩清澈的眼眸对视许久，卡尔犹豫了一剎那，便讲出了埋藏在心底里的实话。

　　帝国是他的，也是传说级的，更是念能力者的唯独，不是

　　他这个王者不闭眼，传说级们都不把平民当人看，要是他闭上了眼睛。。。

　　不在乎，就是在乎；

　　在乎，才是不在乎。

　　这个道理很难跟少女讲述，甚至於，需要用血的教训来作为理解的代价。

　　所以，卡尔儘量简化了自己的语言，將其塑造成少女能听得懂的样子。

　　“款”

　　少女眸孔之中带著疑惑，渐渐走近了卡尔：

　　“大哥哥，你这么大—还有人敢欺负你”

　　闭上眼睛、有人欺负，等於因为害怕被欺负，所以不敢闭上眼睛睡觉。

　　艾伦思维转换得很快，很快便给出了解决的方法：

　　“那你打回去呀！狠狠地打！

　　就像我揍那些坏孩子一样！打得他们怕了，就不敢欺负你了！

　　你这么高，一定打得贏！”

　　少女的世界观，朴实无华一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那如果，欺负人的，是你的院长爷爷呢

　　如果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被骗了，只是习惯了不公，只是—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去睡觉吧，明天会有大餐哦。”

　　讲到一半，卡尔哑然失笑。

　　真是，他也是被回忆分了神，竟然跟一个孩子討论起了这种曲折复杂的事情。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按时睡觉、吃饱肚子，安全长大，才是她该做的事情。

　　真相潜藏在细节中，看著这个刚刚从另一片大陆上、跨海迁徙而来的孩子，卡尔再一次把握住了帝国未来的发展脉络。

　　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帝国平民与这些迁徙来的孩子，还会爆发更多的衝突也说不定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对这孩子而言，乖乖睡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餐！！”

　　艾伦先是惊喜的喊了一句。

　　隨后，察觉自己动静太大的女孩，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把油灯放在了卡尔身旁：

　　“大哥哥，那我把油灯放在你这里，这样你就不会怕黑了。”

　　话罢，没有给卡尔拒绝的机会，女孩便风风火火的跑进了走廊。

　　嗯，不难看得出来，其实真正怕黑的人是谁。

　　遥望著女孩瘦小的背影，卡尔苦笑著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怕黑

　　他，风暴之主，一统v5诸国，视黑暗禁忌如无物的战斗兄弟一一会怕黑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害怕的事情早已经——被他削抿在萌芽中了。

　　故而，他成为了所有人都害怕的存在，

　　很曲折、很矛盾，但这就是粪坑的常態化情况，属於登顶的强者必备的素质。

　　没有底线、没有道德、没有素质，这才是世界的真理，是强者於世界最重要的立足点！

　　又或者说，唯有具备了这种素质的强者，才有希望与可能登顶，站在亿万人类的脑袋上—百分百的、绝对意义上的去贯彻自己的意志。

　　也正因如此，千百年来，粪坑永远都是粪坑。

　　“真实与虚假，永远都可以互相转化。

　　就像，付出真心的行动，永远比虚假的言语，要实在的多。”

　　这是卡尔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在他这两世为人养成的三观、红色精神传承者，一直在坚持著的底线。

　　所谓同化，无非是换了种方式，隱晦点隱藏了自己而已。

　　骗骗別人可以，骗自己就算了。

　　在粪坑里，唯有把自己染得足够黑、足够卑鄙无耻、足够没有底线，才有可能爬上那沾满血污的顶端。

　　异类，註定等不到登顶、改变世界的那一天！

　　唯有先登顶，才能在以自己的意志，去纠正这扭曲的世界。

　　在走到最后一步之前，等待是必须的，希望是断断续续的，很难熬，但也必须熬！

　　卡尔抬头，看向天空中垂落的漆黑雨幕，眼眸中闪烁著橘黄色的光芒。

　　油灯不亮，但至少在这幽深的雨夜里，能为他照亮一小片世界。

　　“师公啊，需要大清洗的，不仅有肉体，还有灵魂您还是不懂我——肃陌流的传承有序与否，在您的眼中，永远比我这个徒孙重要得多！”

　　神国从来没有关闭，卡尔看的也从来不只是雨幕。

　　在阿尔兰特市中心的某处庄园，数十名面色惨白的官员像鹤鶉般跪伏在地，空气凝固得如同冰窖。

　　而帝国治安厅的官员们，甚又都没能进来，只能在门口处，充当立柱—-梢带著，陪听听加奥暴怒的咆哮声。

　　关起门来，错误只有师长能批评。

　　出了门去，大家还是师兄弟，是流派的中流砥柱，是帝国的忠心官员。

　　肃陌流的庇护，比帝国法律的责，先一步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加奥骂的很脏，一眾弟子们跪的陪很老实，门外的官员听的也很无奈—连带著卡尔，都看得有些失语。

　　许久后，雨幕里飘过一道嘆气声，並於转瞬间消失不见。

　　唯有这场大雨，一直下，像是要洗净这航脏透顶的夏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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