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锦鲤小福星27

　　两人唤了门外守夜的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在丫鬟们恭敬又好奇的目光中，云初努力维持着当家主母的端庄得体，但微红的耳尖和偶尔与季清远目光相触时的瞬间闪烁，还是泄露了新娘子的羞涩与初为人妇的喜悦。

　　季清远则大大方方地坐在旁边看着镜中的云初，姿态从容，只是偶尔帮她把散落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时，指尖在她颊边眷恋地流连一下，便足以让端坐的云初心跳漏了一拍。

　　梳妆时，云初习惯性地拿起那支并蒂竹簪。指尖触碰冰凉的玉质，昨夜他亲手为她束发的情景又清晰回放。她正要自己簪上，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按住。

　　“我来。”季清远已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竹青色常服，虽不复昨夜吉服的张扬，却更显清贵内敛。

　　他从云初手中接过簪子，如同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绕到她身后，小心地拢起她如云的长发。

　　他的动作依然不如云初自己熟练，甚至略显笨拙，但那份专注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细心地绾起一个简洁利落的发髻，不再是大婚前少女的随意，而是初婚妇人的端庄样式。然后，将那支象征他们情意、见证他们风雨的竹簪，庄重而稳定地簪入发髻中央。

　　“以后，我日日为你绾发，直至白头。”他对着镜中的她，低声承诺。

　　不是少年气盛的“束之、藏之、护之”，而是细水长流的相守。

　　他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弯身，脸颊贴上她温热的脸颊，镜中映出一双人影，发簪上的并蒂竹仿佛在晨光中舒展枝叶，预示着未来无数个日夜相伴的时光。

　　云初看着镜中相依的身影，看着那根深深插入发髻的玉簪，看着身边这个已然成熟、沉稳，眼中爱意只增不减的男人，心中最后一丝因婚姻带来的身份转换的尘埃落定。

　　风雨同担，晨昏定省，未来漫长的路途，有如此根系相缠、骨节挺拔的青竹为伴，又有何惧？

　　她轻轻覆上他揽在自己肩头的手，指尖在他掌心那道薄茧上划过，那是十年寒窗的印记，也是如今握住她未来的力量。

　　云初回眸一笑，眼中是清亮透彻的信赖与柔情：“好。”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庭院中新栽的几竿修竹上，翠色盈盈，生机勃发。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身份，崭新的生活，如同这拔节的青竹，在这春日的暖阳里，正以缓慢而坚定的姿态，缓缓展开枝枝叶叶。

　　成婚十日的时光如指间流沙，在亲昵缱绻与初当家理务的忙碌交织中倏忽而过。

　　新妇归宁、祭告先祖的礼数已毕，院中新栽的几竿翠竹愈发挺拔。

　　季清远假期告罄，启程回京的日子也迫在眉睫。

　　这一日，晚霞熔金，将小院染上离别的色调。

　　门前，三辆马车静待。

　　季清远身着青色云纹常服，身姿如竹，眉宇间那份新得的满足感已沉淀为更沉稳的眷恋与责任感。

　　季明之一身儒雅的藏蓝长衫也透着一贯的沉静智慧，目光掠过这儿子儿媳居住十日的院落，带着离乡的轻叹与对新生活的些许期许。

　　云初最后一遍检点行装，确认京城府邸所需的紧要之物已无遗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离乡的不舍和对未知京城生活的憧憬交织的复杂情绪。

　　当她转身走向等候的丈夫时，神情已恢复了惯常的从容温雅，一身天水碧的齐腰襦裙衬得她腰身纤秾合度，发髻上那支并蒂竹簪在暮色中温润依旧，既是过往的见证，亦是前路的信物。

　　“都妥当了？”季清远自然而然地伸手，稳稳接住她递来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在人来人往的门口，传递着无声的安抚：此程虽远，有他相伴。

　　“嗯。”云初抬眼望他，唇边噙着温婉笑意，“京城府中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只待入主。”

　　季明之在旁颔首：“娘子做事一向稳妥，辛苦了。”

　　没有过多的离愁别绪，简单的告别乡邻，一行车马便在暮霭沉沉中，沿着通往京城的官道，辘辘驶离了这座留下太多珍贵回忆的城邑。

　　车轮滚动，碾过归途的尘土，也载着一个崭新的家，驶向繁花似锦、亦深水暗流的天子脚下。

　　舟车劳顿，季清远始终将云初置于最安稳的车厢，沿途的食宿也安排得极尽周详。

　　夜晚宿在驿馆或客栈，两人或与季明之清谈古今，或是季清远与云初独处一室，红烛摇曳下，有时他执卷夜读，她便在一旁安静地理着云氏产业发来的简讯；

　　有时他放下了书卷，会拥她入怀，低声讲些京中的见闻轶事。

　　他的手，不再仅为情动而抚过她的发，也习惯成自然地为她按摩因长久坐车而僵硬的肩颈。

　　那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绾发手艺，竟也在每日晨起时实践得有了几分章法，虽仍算不上完美，但一支玉簪绾住的青丝，早已成了每日不可或缺的柔情仪式。

　　季明之将小夫妻的亲昵看在眼中，初时的忧心渐渐被宽慰取代。

　　儿子那双曾因执念而显得幽深的眸子，如今沉淀下的光，是满足而笃定的温柔。

　　京城巍峨的城门在望，喧嚣的市声渐闻。

　　云初购买的府邸位于南薰坊一处闹中取静的巷落（翰林院修撰，没有御赐府邸，寒门学士，多是租房）。

　　果然如云初所言，早已被她提前派来的心腹人手收拾得焕然一新。白墙黑瓦，门楣雅致，门前的两尊石狮干净威武，显出一种低调的贵气。

　　府内格局开阔，庭院中引活水凿有小池，数株花树点缀其间，更妙的是在后院一处静僻角落，竟真的移栽了数丛修竹！

　　虽不及家乡竹林的规模，但那抹熟悉的青翠迎风舒展，瞬间便让季清远父子的心定了三分。

　　管家早已带着一众下人恭候在门内，皆是云初精挑细选之人，规矩齐整，进退有度。

　　季明之由管家迎入安排好的清雅院落。

　　季清远站在正堂前的滴水檐下，回望身侧明眸如水的新妇，由衷道：“娘子治家有方，辛苦了。”

　　他在翰林院不过是个六品修撰，在京中实在算不得高官，但看着府邸的用心和井然的秩序，这份背后周全打点的功夫，却非显贵不能为。

　　云初只是轻笑：“你我夫妻一体，夫君在外尽忠职守，家中琐事，本是妾身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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