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锦鲤小福星21

　　一直以任务为主导的云初，此刻内心深处某个从未被真正点燃的部分，竟因这份炽热而微微颤动。她冷静分析：

　　人品可靠：季家知恩图报，季清远本身坚韧正直，品质无可挑剔。

　　前途光明：少年举人，未来进士在望，能极大提升云家地位，符合“嫁个好人家”的标准。

　　情感基础（虽然是她单方面“亲情”）：八年扶持的深厚羁绊，他对自己和家人有着深刻的理解与绝对的维护。

　　家庭和睦：两家知根知底，季家对云家感恩戴德，嫁过去绝无婆媳妯娌之忧。

　　任务考量：与其嫁给一个陌生且可能目的不纯的“好人家”，这个知根知底、有能力有前途，又对自己和家人忠诚不贰的季清远，显然是更优、更稳妥的选择！

　　当她再次睁开眼，目光已不复之前的惊慌失措，而是带上了一丝复杂而清明的审视。

　　她没有立刻回应季清远，甚至避开了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转向父母长辈，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爹，娘，爷奶，二叔二婶，小叔小婶……此事太过突然。容我…想想。”

　　云初没有厉声斥责，没有断然拒绝。一句“想想”，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找到了一丝缝隙，让窒息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季清远的眼神瞬间亮得惊人！

　　她没有立刻推开他！

　　这对于他精心策划、孤注一掷的“逼宫”来说，已是最大的进展！

　　他深知云初的性格，她需要时间权衡，消化这巨大的转变。

　　他压下心中翻滚的狂喜，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冷静和温顺（虽然眼底的掠夺欲并未完全散去），郑重地向云家众人作了个长揖：

　　“伯父伯母，各位长辈，清远方才孟浪了。只因此事积压心头多年，今日听闻有人要为云姐姐议亲，一时情急，失了礼数，万望海涵。我对云初之心，天地可鉴。我会在书院安心温书，静候…云初姐姐的答复。”

　　他说完，目光再次深深看了云初一眼，那一眼仿佛包含千言万语，然后才转身，步履坚定却又带着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离开了云家铺子的后院。

　　那份恰到好处的强势进逼后主动退让的“腹黑”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

　　待季清远离开，后院再次喧闹起来。

　　“这小子！看着白面书生，骨子里狼着呢！”云柏摸着胡子，笑骂中却带着欣赏。

　　“我看挺好！”王氏脸上竟浮现了笑意，“总比那些只知家境的强，清远这孩子，咱们从小看到大，错不了！”

　　“初丫头啊，他这心思都捂了八年了…你…怎么想的？”二婶吴氏关切地问。

　　三婶李氏也附和：“是啊是啊，虽说大两岁，可这孩子是举人老爷啊！”

　　云初面对着家人的热切目光和议论，道：“我会好好思量的。”

　　云家其他人纷纷点点头，表示她慢慢思量，不着急。

　　等云初离开后，云家人又开始说起来了。

　　连续两日，云初如常打理着胭脂铺，却无人看出她心湖深处的翻涌。

　　她在制作胭脂中梳理回忆，在柜台的对账间隙权衡利弊，甚至在夜深人静时，于窗棂前凝视着季清远家亮着灯光的书房方向。

　　季清远的话、他的眼神，那燃烧的炽热和不容置疑的孤勇，一遍遍在她脑中回放，搅动着那被她刻意忽视多年的、习惯性的“姐弟”情感堤坝。

　　她想了很多：关于身份，关于年纪，关于季清远那看似光明实则充满荆棘的仕途。

　　那些基于“任务”和家世分析的条条道道，最终都抵不过心底悄然升起的一个念头：

　　那个她亲眼看着从泥泞中挣扎站起、一路咬着牙关走到灯火辉煌处的少年，他望向她的眼神里，那份执着和真挚，是这个充满算计的尘世里，最为贵重的东西。

　　她不是不心动，只是多年的“姐姐”身份像一层坚硬的茧，需要一个契机破开。

　　第二日黄昏，天边染着温柔的橘红，云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脚步不知不觉移向了镇上通往书院必经之路的那座安静的石桥。

　　不出她所料，那个挺拔的身影果然出现在视线里——他似乎也猜到了她可能会在这里出现，正静静地倚在桥栏上，目光望向云家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

　　见到她，季清远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如同两颗星子坠落眼底。

　　他立刻挺直脊背，快步迎上前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强作镇定：“云姐姐…你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那份沉稳的举人老爷姿态在她面前瞬间瓦解，又变回了那个会紧张、会期许的少年。

　　云初站定，看着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期待和一丝惶恐，心中那点犹疑仿佛被微风吹散了些。

　　云初抿了抿唇，开口，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平静，却又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两日前，被当着全家人‘逼问’的是我，怎么如今反倒是你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季清远被她话里那一点难得的打趣意味弄得耳根微热，却也明白这是她缓和气氛的方式，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了大半。

　　他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低声道：“云姐姐答应给我机会的‘想想’，这‘想想’对我来说，却比放榜那天还要漫长难捱。”

　　“每一刻都像是煎熬，怕你真的只当我是胡闹，又怕…吓着了你，让你干脆远远躲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幸好，你来找我了。”

　　云初看着他坦诚的目光和微红的耳尖，那份她熟悉的、属于“小季”的情愫又悄然浮动，与眼前这个光芒渐盛的举人形象奇妙地融合了。

　　她轻叹一声，不再兜圈子：“清远，你那天说的话，我每一句都想了。八年时光…确实不短，原来我一直错看了其中许多细节。”

　　“那你…你想明白了吗？”季清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握紧了袖中的东西，指节微微发白。

　　他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又像是渴望得到稀世珍宝的信徒。

　　云初没有立刻回答是与否，她的目光转向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声音轻缓却清晰：“你说，倾慕我的稳重、聪慧、坚韧…”

　　“可若有一天，你已位高权重，见识过无数真正的大家闺秀，而我只是个操持商贾、满身铜臭的小老板，这份倾慕，还能剩几分？”

　　这是绕不过去的现实考量和心底最深处的不安，也是作为习惯了掌控和权衡的人，必须要亲口问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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