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冰释前嫌与共同调查

　　道具枪的惊魂事件，如同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了因争执和外界挑拨而陷入僵局的两人关系上。那声异常的爆响，楚然快如鬼魅的闪避，以及事后确认的“人为破坏”结论，像三根冰冷的钢针，刺破了所有因情绪和误解而产生的迷雾，将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眼前——外部的威胁，远比他们内部的矛盾更加致命。

　　连续两次针对拍摄现场的、足以造成严重人身伤害的“意外”，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这不再是简单的舆论风波或同行倾轧，而是赤裸裸的、带有明确恶意的攻击。敌人藏在暗处，手段阴险，目的不明，但危险性已毋庸置疑。

　　在这种步步杀机的环境下，任何内耗和猜疑，都无异于自毁长城。

　　秦薇在极度的后怕与冷静的权衡之后，做出了决定。她不能再让苏曼的离间计和之前的争执影响判断。他们必须暂时放下所有个人情绪，一致对外。

　　深夜，酒店顶层套房。窗外是城市沉睡的轮廓，室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将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寂静。

　　秦薇穿着丝质睡袍，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加密通讯的界面。她刚刚发送了一条最高优先级的会面请求，地点是她自己的套房——这是最安全的选择。理由冠冕堂皇：讨论后续拍摄安全预案。

　　几分钟后，加密软件提示对方已读。没有回复文字，只有一个简短的、代表“同意”的加密符号闪烁了一下。

　　又过了约一刻钟，极其轻微的、富有特定节奏的叩门声响起。三长，两短，一重。

　　秦薇起身，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确认外面只有楚然一人后，才无声地打开了门锁。

　　楚然闪身而入，动作迅捷而轻灵。他同样穿着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澡，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和锐利，如同夜间警觉的猎豹。他反手轻轻关上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两人站在玄关处，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这是自那场不欢而散的加密通话后，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私下面对面。

　　几天来的冷战和疏离，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了无形的张力。楚然的目光快速扫过秦薇的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微弱的、残留的委屈。秦薇则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坐吧。”最终，秦薇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平静，转身走向客厅沙发。

　　楚然默默跟了过去，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并不放松，脊背挺直，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一副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状况的姿态。

　　“找我来，是安全预案的事？”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直接切入主题，避免了任何可能引发尴尬的寒暄。

　　秦薇看着他刻意保持距离的样子，心中微叹，但面上不显，点了点头：“是，也不全是。”她将平板电脑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一份简洁的清单，“这是娜姐通过一些私人渠道，初步排查的、近期可能与剧组或我们个人有过节的人员和势力名单。包括商业竞争对手、有过资源摩擦的艺人团队、以及……一些背景复杂的边缘人物。”

　　她的语气专业而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份商业报告。

　　楚然接过平板，快速浏览着。名单上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包括苏曼和她背后的经纪公司“星耀传媒”，也有几个一直对秦薇国际资源虎视眈眈的对家，甚至还有一两个因楚然崛起而利益受损的同期小生的工作室。名单后面附有简单的动机分析和可疑点。

　　“范围很大。”楚然看完，将平板放下，目光直视秦薇，“而且，这两次‘意外’，手法看似粗糙，但时机和位置的选择都很刁钻，像是很了解剧组运作和内情的人所为。不排除是名单上的人指使，但执行者可能就藏在剧组内部。”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显示出与他年龄不符的老练和洞察力。

　　秦薇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也是我的判断。所以，单纯的外部排查意义有限。我们需要更内部的信息。”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楚然，关于这两次意外……你当时，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的问题问得直接，目光紧紧锁住他，不容回避。这是她打破僵局、寻求合作必须迈出的第一步——共享关键信息。

　　楚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交握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垂下眼眸，避开她锐利的视线，沉默了几秒钟。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秦薇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催促。她知道，这触及了他可能最核心的秘密。

　　终于，楚然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被一种更强烈的、面对共同威胁时的决断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开口：

　　“威亚那次……在升空之前，我检查装备时，无意中看到负责固定主滑索那个滑轮组的一个螺丝……有极其细微的、不正常的反光，像是……被某种特制的润滑剂或者松动剂处理过。很隐蔽，不凑近根本发现不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当时站在操控台附近阴影里的一个人，在我检查的时候，眼神有点不对劲，不是好奇，而是……一种观察和等待的反应。”

　　秦薇的心猛地一沉！他竟然在事前就发现了如此细微的异常？！这绝不是普通人的观察力！

　　“那你为什么不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证据。”楚然苦笑一下，“只是怀疑。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而且……我当时也不确定目标是威亚，还是别的什么。只能自己加倍小心。”

　　秦薇默然。他的顾虑是对的，在没有任何实证的情况下，贸然指控只会引发混乱，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那……道具枪呢？”她继续问，声音更沉。

　　楚然的脸色凝重起来：“枪……问题更明显。开枪前，我听到击锤的声音比正常空包弹清脆一点点，而且持枪的演员在扣扳机前，手腕肌肉绷紧的角度不太对，不像是单纯的表演紧张，更像是在……对抗某种异常的后坐力预感。”他看向秦薇，眼神坦诚得让人心惊，“所以，在枪响前的瞬间，我完全是本能反应……那种规避动作，是我以前……接受某种特殊训练时形成的肌肉记忆。”

　　“特殊训练？”秦薇抓住了关键词，心跳加速。

　　楚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迅速掩饰过去，语气变得含糊：“嗯……一些……安保相关的课程。你知道，我们这个行业，有时候会遇到极端粉丝。”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秦薇敏锐地感觉到，他有所保留。

　　她没有继续逼问，现在不是深究他背景的时候。她将重点拉回调查：“所以，你的观察指向……剧组内部有内应，而且很可能受过一定训练，或者对器械非常了解。”

　　“对。”楚然肯定地点头，“而且，目标似乎……并不明确。威亚看似冲我，但如果你当时也在附近活动，也可能被波及。道具枪更是直接对准了我们两人的方向。对方可能想一石二鸟，或者……根本就是想制造混乱，打击剧组，甚至……目标可能就是李导的这个项目本身。”

　　他的分析将可能性拓宽了，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苏曼的嫌疑很大。”秦薇指出，“她近期行为异常，有动机，也有能力接触到一些外围信息。但以她的性格和能量，策划这种程度的精准破坏……似乎还差些火候。她更可能是棋子，或者趁机搅混水。”

　　“我同意。”楚然沉吟道，“‘星耀传媒’最近确实有些异常动向，他们旗下另一个项目和我们有档期冲突。但直接动用这种手段……风险太高。我更倾向于……有更隐蔽的势力在背后推动，利用苏曼或者名单上的其他人作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在一起，思路逐渐清晰。那种因冷战而产生的隔阂，在共同面对外部威胁的压力下，被暂时搁置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理性分析和生存本能而迅速建立的、脆弱的同盟关系。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秦薇总结道，眼神锐利，“不能被动挨打。”

　　“嗯。”楚然点头，“我这边……有些特殊的渠道，可以尝试从技术层面反向追踪一些可疑的通讯和资金流动。”他再次隐晦地提到了他的“资源”，“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保证一定有用。”

　　“我明白。”秦薇没有追问细节，显示出了极大的信任，“娜姐那边会继续利用她在圈内的人脉网，暗中调查名单上人员的近期异常动态。我们保持信息互通。”她拿出另一台干净的、未经注册的备用手机，“用这个，单线联系。定期交换情报。”

　　楚然接过手机，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重要的信息交换完毕，客厅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合作的关系确立了，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情感裂痕，却并非一句“一致对外”就能轻易抹平。

　　楚然看着秦薇依旧清冷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那天……我说的话……有些冲动。对不起。”

　　秦薇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过了几秒，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软化：“我也有责任。话说重了。”她抬起眼，看向他，眼神复杂，“但我的立场不会变。公开，是绝路。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活下去，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她的语气依旧坚定，但少了之前的冰冷和斥责，多了一份并肩作战的务实。

　　楚然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清醒和深藏的担忧，心中那点委屈和倔强，终于慢慢消散了。他明白，她的反对，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在真正的危险面前，那些儿女情长的纠结，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知道了。”他轻声应道，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种微妙的转变。从之前带着暧昧与试探的“协议伴侣”，在血与火的考验面前，迅速过渡到了更加稳固、也更加复杂的“战友”阶段。信任的基石，在共同面对威胁的过程中，被悄然加固。

　　“不早了，你回去吧。”秦薇站起身，送客的意味明显，“小心点。”

　　楚然也站起身，点了点头：“你也是。”他走到门口，再次确认外面安全后，才悄无声息地拉开门，闪身出去，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门被轻轻关上。

　　秦薇靠在门板上，缓缓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心底的沉重感却丝毫未减。

　　联手调查，意味着他们将更深度地捆绑在一起，也意味着要共同面对更多未知的风险。

　　而楚然身上那些仍未解开的谜团，像一颗定时炸弹，埋藏在这脆弱的同盟之下。

　　她走回客厅，拿起那台备用手机，屏幕漆黑，映出她凝重而坚定的面容。

　　风暴并未停息，只是作战的阵型，发生了变化。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房间的楚然，反锁上门后，脸上的平静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厉。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一连串复杂的密码，进入一个加密的深色界面。

　　他快速键入信息：

　　【“银狐”to“暗影”：确认与“夜莺”建立临时情报共享。启动B计划，深度扫描剧组所有核心成员及近期频繁接触者的电子设备痕迹，重点排查与境外“黑水”或“幽灵”组织有关的异常信号。优先级：最高。】

　　信息发送成功，界面自动清除。

　　楚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敌人比他预想的更加狡猾和凶残。

　　而身边的盟友……他睁开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复杂。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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