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略过20

　　意识如同漂浮在温暖的海水里，沉浮不定。周身无处不在的钝痛依旧清晰，却不再尖锐到无法忍受，反而成了一种存在的证明。

　　我还活着。

　　我们……还活着。

　　四姐渡送过来的草木仙力温和而坚韧，如同最细密的丝线，一点点缝合着破碎的仙魄。三姐守在洞口的背影虽然疲惫，却像一块历经风浪的礁石。五姐细微的抽泣声也渐渐平息，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呼吸。

　　这片由远古生命之树残根构筑的庇护所，散发着古老而安宁的气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隔绝了那场毁灭最终的结局。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

　　这一次，视线清晰了许多。

　　四姐依旧守在旁边，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忧色未散。她见我醒来，轻轻松了口气，递过来一小碗用叶片盛着的、散发着清苦气味的汁液。

　　“喝点吧，固本培元。”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艰难地撑起一点身子，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汁液入喉，带着浓郁的生机，滋润着干涸的经脉。

　　“三姐……”我看向洞口。

　　“她去探查这片区域的边界了。”四姐低声道，“这里似乎不大，但有生命之树残存的力量守护，暂时安全。”

　　安全……

　　这个词此刻听来，竟有几分讽刺和沉重。

　　“外面……”我迟疑着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四姐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感觉不到。生命之树的力量隔绝了一切。或许……也好。”

　　是啊，也好。

　　不知道天庭是否彻底化为废墟，不知道母后和六姐是生是死，不知道那“东西”是否也随之湮灭。

　　不知道，反而是一种暂时的解脱。

　　五姐挪了过来，眼睛红肿，怯生生地拉住我的袖子，小声问：“小七……我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

　　我看着她们。

　　三姐的刚毅，四姐的坚韧，五姐的纯真……还有陨落的大姐，叛变的六姐，生死不明的母后……

　　过往的一切，爱恨情仇，阴谋算计，都在那场自毁式的爆炸中，被强行画上了一个血色的休止符。

　　我们失去了几乎所有，被困在这片绝地。

　　但……我们还活着。

　　我抬起手，轻轻覆在五姐的手背上，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然后，看向四姐。

　　四姐也正看着我，眼中不再是往日的温婉与隐忍，而是沉淀下来的、一种属于幸存者的冷静与决断。

　　她轻轻颔首。

　　无需多言。

　　过往已矣。

　　无论外界是彻底的终结，还是侥幸的残存，都与此刻的我们无关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在这片最后的生机之地，带着逝者的遗憾，带着生者的伤痛，重新……扎根。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慢修复的仙力，和这片土地传来的、微弱的共鸣。

　　“先养伤。”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弄清楚这里。”

　　四姐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五姐似乎也从这简单的对话中汲取了一丝力量，用力点了点头。

　　洞口光影一动，三姐的身影走了进来。她身上带着些许探查后的风尘，脸色凝重，却并无绝望。

　　“范围不大，但足够我们栖身。东边有一眼灵泉，南边有些可食用的灵植。”她言简意赅地汇报，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身上，顿了顿，道，“醒了就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我迎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洞内一时寂静。

　　只有生命之树残根散发出的柔和光辉，静静流淌。

　　我们四个，天庭尊贵的公主，如今如同凡间落难的姐妹，挤在这狭小的树洞之中。

　　前路未知，希望渺茫。

　　但至少，此刻，我们在一起。

　　我闭上眼，不再去回想那场毁灭的烈焰，也不再徒劳地猜测外界的景象。

　　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当下的呼吸，集中在伤口的愈合，集中在……这片土地上。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身下温润的叶片。

　　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命之树本源的生机，顺着指尖，悄然流入。

　　或许……

　　毁灭的尽头，并非只有虚无。

　　还有……

　　新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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