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依依惜别

　　第一天，巴士拉的法官大人就来了，他要给远在伊斯法罕的女儿办嫁妆，一口气买了五十个青花瓷盘、十对青花梅瓶，还订了十斤绿茶，用三箱波斯宝石结账。

　　那些宝石，据说是他年轻时在阿富汗探险发现的，但陈武根本不信，大概率是这老头这些年贪墨的。

　　不过无所谓，这些东西，在大明至少能卖上千两银子。

　　第二天，一群从波斯内陆来的羊毛商，看到大明的丝绸，当即决定用五十匹羊毛换十匹丝绸。

　　陈武没答应，而是让他们以金银交割。

　　最热闹的是第三天，黑羊王朝的一位王子路过巴士拉，听说有大明商队，特意来商栈参观，试喝了用沸水冲泡的龙井后，连连称赞：“比我们的薄荷茶还清爽！”

　　当场下令，要买下商队剩余的全部茶叶和丝绸，说是给父王和兄弟姐妹们当礼物。

　　王子很豪爽，一出手便是一千枚金币，陈武看着剩下的丝绸茶叶也没多少，稳赚不赔，还能卖个人情。

　　王子带着仆人和武士高兴地走了。

　　陈武也没闲着，趁伙计们卖货，他跟着萨利姆逛了巴士拉的市集。

　　不过几天，商队带来的瓷器、茶叶、香料等就全部脱销，包括原本计划留到也门再卖的货物。

　　换来了不少宝石、羊毛、地毯、黄金白银，以及充满异域风情的工艺品。

　　临走前一晚，商栈的厅堂被铜灯照得暖融融的。

　　烤羊肉架在炭火炉上，油珠 “滋滋” 往下滴，落在炭火里溅起细小的火星，焦香混着孜然的气息，顺着敞开的木窗飘到巷口。

　　桌上铺着波斯产的羊毛毯，暗纹里织着葡萄藤，毯上摆着银盘装的椰枣饭：米粒裹着椰枣的甜香，还嵌着几颗琥珀色的葡萄干。

　　旁边那盘蜂蜜甜点更惹眼，米糕上淋着琥珀色的蜜浆，撒了碎碎的玫瑰花瓣，风一吹就飘起淡淡的花香。

　　萨利姆穿着织金的丝绸长袍，忙着给宾客添酒，铜酒壶的嘴儿弯成新月形，倒出的椰枣酒泛着浅金色的光。

　　税务官伊本坐得离火炉近，喝了三盏酒，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石榴。

　　他抓着陈武的手腕，声音比平时亮了三分：“下次你们再来，关税我悄悄给你们降到 0！谁让咱们是朋友！”

　　陈武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从随行的锦盒里取出一物。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

　　那是柄大明样式的钢刀，刀鞘裹着暗红的鲛绡，沿着鞘身的弧度嵌着两溜金丝，像两条蜷着的金龙，金丝间隙里缀着绿豆大的珍珠，正中一块鸽蛋大小的阳绿翡翠，被雕成了中式的如意云头。

　　翡翠边缘，还衬着银线缠成的缠枝莲，一瞧就是江南工匠的巧活，满是东方的雅致。

　　“这是大明武安州海防市造的钢刀，送伊本大人，做个念想。”

　　陈武说着，拇指抵着鞘口的白玉扣轻轻一推，“铮” 的一声轻响，钢刀脱鞘而出。寒光瞬间漫过桌面，仿佛让铜灯的暖光都淡了几分。

　　刀身不宽，却泛着水纹般的流光，凑近看才见刀身的花纹。

　　“大马士革刀！”

　　略带醉意的伊本一下子站了起来。

　　“陈兄弟，太贵重了！”

　　“伊本兄弟只管收下。”

　　伊本小心翼翼凑近，只见这刀身比大马士革钢的锻打纹更细腻，一层叠一层，像江南春日的云絮，又似漓江泛起的微波。

　　这是龙潭基地特有的 “叠云锻” 工艺，摸上去光滑如镜，却藏着千锤百炼的硬气。

　　伊本伸手想去接，指尖刚碰到刀身，就猛地缩回来，咋舌道：“好利的刀！”

　　他指着桌上的羊肉，陈武会意，抬手用刀轻轻一刮，一块手抓羊肉连骨头带肉，一声掉在瓷盘里，切口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

　　满座的商人都发出 “啧啧” 的赞叹，萨利姆凑过来摸了摸刀柄上的翡翠，又捻了捻鞘上的金丝。

　　笑着叹道：“波斯的弯刀只讲锋利，哪有这般讲究？这翡翠，这雕工，比我珍藏的波斯宝石还好看！”

　　伊本小心翼翼地把刀插进鞘里，又用随身的锦帕反复擦着翡翠上的指纹，生怕沾了油污

　　萨利姆端着酒壶过来，给陈武和伊本都满上，酒液晃着暖光：

　　“陈兄此去一路平安，下次再来，我让厨房烤整只骆驼招待你！”

　　满座的人都跟着笑了，萨利姆口中的 “烤骆驼”，是当地招待贵宾的最高规格，寻常人家，寻常宾客，中年都难得一见。

　　这烤骆驼的筹备，得提前三日便开始。

　　首先要选一头年满三岁的骆驼，要瞧骆驼的眼神清亮、毛发顺滑，用手指按压驼峰能迅速回弹，才算是合格的食材。

　　选好的骆驼需先禁食一日，只喂清水，让其排空肠胃。

　　第二日清晨，再进行屠宰。

　　处理的流程很是复杂，褪去驼毛后，用温水反复冲洗肉身，再用盐、孜然、豆蔻、肉桂等二十多种香料磨成的粉末，混合着橄榄油与柠檬汁，均匀地涂抹在骆驼的内外肌理，连五脏六腑都要灌满调好的香料汁，之后用干净的麻布裹紧，静置半日让香料充分渗透。

　　骆驼里面，有一只羊，羊身之内，有一只鸡，鸡腹之内，有一条鱼，鱼肚之内，还有鸡蛋……

　　烤制需要半地窖式馕坑。

　　这馕坑是用戈壁滩上的红土砌成，直径足有三丈，窑底铺着厚厚的枣木与松木，先将柴火点燃，让窑壁烧至泛红，待柴火化为灰烬，再将裹好麻布的骆驼架在铁制的支架上，缓缓送入窑中。

　　此时需专人守在窑边，每隔一个时辰便通过窑壁的小孔观察骆驼的烤制情况，还要往窑内撒一把干玫瑰与迷迭香，让花香随着热气渗入肉中。

　　整整六个时辰后，烤骆驼才能出窑。

　　当窑门被打开的瞬间，热气裹挟着肉香、木香与花香扑面而来，能飘满整个房间。

　　此时的骆驼表皮已烤得金黄油亮，用铁钎轻轻一戳，就能渗出琥珀色的油汁，轻轻一撕，肉质便顺着纹理散开，入口满是香料的醇厚与驼肉的鲜嫩，丝毫没有膻味。

　　上桌时，烤骆驼会被架在铺着银箔的木架上，周围点缀着新鲜的椰枣与无花果，既是装饰，也能解腻。

　　……

　　萨利姆说烤骆驼时，满座的宾客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有位来自巴格达的商人笑着接话：“萨利姆老板的烤骆驼，我去年只闻过香味，没尝到呢！下次陈兄来，可得叫上我们，沾沾光！”

　　陈武笑着端起酒杯，对着萨利姆举了举：“那我可就记着了，下次来，定要尝尝这丝路第一等的美味！”

　　铜灯的光映在酒杯里，与刀鞘上的翡翠流光交相辉映，让这送别宴的暖意，又浓了几分。

　　第二天清晨，“镇海号” 缓缓驶离巴士拉码头。

　　陈武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市，手里攥着萨利姆送的波斯地毯。

　　此刻的海风，依旧带着椰枣的甜香。船队缓缓转向，朝着西南地区的神秘土地，继续劈波斩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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