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讲故事

　　“为什么？”

　　“你要先听个故事吗？”

　　“谁的故事？”

　　熊梦梦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有一对夫妻，有了二胎，满心满眼的盼望第二个小生命的到来，他们为他准备好了一年四季的衣服，还有玩具车、积木和婴儿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要这个小生命出来，就可以享受到一切，他会有一个爱他的父母和一个比他大5岁的姐姐。”

　　“可直到她出生后，医生说是个女娃娃，所有一切都变了。重男轻女的爸爸因为第二胎也是女儿，开始对妈妈产生不满，她的姐姐被送去了外婆家，她则因为还太小，没办法离开妈妈而被留了下来。这一留，就留了13年。”

　　“那个爸爸开始每天抽烟喝酒，不干正事。但家里毕竟还要生活，基本都靠妈妈一个人。后来，爸爸喝多了酒，开始打妈妈，说她不争气，生不出一个儿子，有时还让她和她妈妈睡在外面。”

　　“这些，妈妈都忍了下来。可后面，爸爸越来越过分，他出轨了，甚至把人带到了家里。妈妈受不了，两人又大吵了一架。气不过的妈妈，开始将目标转向她，认为她当初要是个男生就好了，认为是她让一家人变得如此不幸。”

　　“于是，她变成了妈妈的发泄对象，每当爸爸喝了酒，两人吵了架，一个回房间，一个出去打牌，彻夜不归。但等到第二天，屋子里又会恢复正常。渐渐地，他们都达成了共识，房间弄乱了不要紧，会有人收拾。久而久之，三个人竟然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平静的语气，寥寥几句话，是一个又一个日夜不停地在消化这些情绪，夏青青看着眼前的人，脱口而出一句：“你好勇敢。”

　　熊梦梦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看着夏青青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一下：“你怎么会用勇敢这个词来形容我？”

　　“不知道，第一感觉，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勇敢。”

　　熊梦梦想了想，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不算勇敢呢。当年的她，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一开始还在害怕，到后面逐渐适应，再到后面已经能一个人扛下所有，确实算得上是一种勇敢。

　　“你姐姐不知道吗？”

　　熊梦梦摇摇头：“她从小就在外婆家，外婆对她很好，她是在高考后才回家的。但她和他们不熟，他们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这也是熊梦梦最放心的一点。

　　最初，熊梦梦有想过，为什么被送去外婆家的人不是自己。因为外婆是一个很好的让你，外公走得早，外婆一直都是一个人。熊敏被送过去后，外婆就当是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好好养着，可以说是在宠爱中长大，和熊梦梦是完全不一样得处境。也因为这个，熊梦梦恨过熊敏一段时间。但在和熊敏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是没有人爱。

　　她的名字，梦梦，听着好听，看着好看，但其实最开始想表达的意思是“做梦”。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在她妈妈生气时口不择言说出来的，也是在那一刻，熊梦梦对他们彻底心灰意冷。

　　熊敏的出现，无疑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所以她开始努力在熊敏面前维护她正常的形象，实际上，她完全站在了乖乖女的对立面。

　　直到第二道光的出现，让她开始想再睁眼看看世界。

　　“我姐姐对我很好，是因为我是她妹妹，她对我没什么要求，就希望我能开开心心的，照顾好自己。”

　　夏青青回想起最初见到熊敏的场景，话里话外都是对熊梦梦的关心，当时她就知道，熊梦梦和她姐姐的关系肯定很好。

　　“故事还没讲完呢。”

　　“那你继续。”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奇怪，一开始看着普普通通，走进了会发现，她很不一样。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摆烂度过，毕竟在她看来，接下来的人生再怎么烂，也不会烂过她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但只要你一靠近那个人，那个人就会告诉你‘你其实很好’，关键吧，这个人小小的，就像一个小光点一样，一点一点照亮你黑暗的地方。”

　　“一开始，她还挺享受的，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挺好的，但是久而久之，她发现不行，自己不能再继续了。黑暗的地方太多了，她怕亮光最后会消失，更害怕亮光主动离开。所以她做了个决定，把小光点全部赶走。”

　　“但她已经上瘾了，戒断的过程很痛苦。偏偏这个时候，小光点不想离开。你说，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了口，那就只能继续说了，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她们这段关系注定长久不了。”

　　“为什么？”夏青青再次问出当年的疑惑，只是她现在更多的不再是难过，更像是一种执念。

　　“因为……有个人的出现。”

　　几乎是一瞬间，夏青青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齐枫的样子。

　　“为什么？”

　　熊梦梦说话总是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让夏青青一直想不明白。

　　“你和齐枫，现在怎么样了？”

　　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远不止它表面那么简单。

　　熊梦梦知道她和齐枫的事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怎么看的？

　　自己喜欢上了朋友喜欢的人，而且还和那个人在一起了，怎么看夏青青这件事做得都不太仁义。这也是夏青青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熊梦梦的一个地方。

　　“你别那个表情，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

　　话是这么说，但夏青青过不去心里那关。

　　“齐枫本来就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我，所以你不用觉得这是你的问题。”

　　和夏青青朝夕相处的一学期里，熊梦梦很少看见夏青青露出内疚的表情，只有那天，那是她见到的第一次，也是印象十分深刻的一次。

　　所以在看见夏青青又露出同样表情的时候，她立马出言安慰。是安慰，也是实话。即使齐枫不喜欢夏青青，也不会是她。这是她后面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的一个事实。

　　“而且，你那时候又不喜欢他，不用觉得是背叛了我或是怎么样。我那天说得……其实是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喜欢的人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她怕她会嫉妒，她更怕会失去这个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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