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过去

　　太阳升落循环，昼夜交转。时间的间隔或许比空间更加遥远。

　　看得见，听不到也触碰不到。黄青梅看着过去的神君走在暗夜中，而她却行走在白天里。想要靠近，太过靠近只会穿过，形若虚幻……

　　只能比肩走着，亦步亦趋着。他的轨迹既定，若是不想分离就只能选择跟随。黄青梅无法确定，神君的回首是否看见了现在的自己。

　　大约是看见了的。佛绿神城里，他点了两杯青酿，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一杯放在了身旁。黄青梅也点了两杯青酿，一杯在自己面前，一杯在身旁。两人并肩坐着，可惜并不是同一家店同一个时空。

　　他细饮着青酿，目光注视着殿外走过的人群。他从容而宁静，仿佛细嗅微风一样。

　　黄青梅的视角割裂，有过去也有现在。一路走来，她早已经适应了。她主要是在看他看见的世界，尽力地想要感受他的心绪，想要感受他的一切。她也细饮着青酿，不知此时彼时是否是同一个味道。

　　时光变得很安静，有微风穿过房檐的声音。这一刻，黄青梅好像闻到了年轮的味道，带着岁月的沉淀，从身旁传来。

　　黄青梅呆呆地看着身侧，他依旧只是细饮着青酿。

　　一杯青酿饮罢，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世界。待到天空的夜阳渐渐暗熄，引来这片天地的极夜。一道身影如风而至，来到他面前，“咦，这是给我点的吗？你真好。”

　　说着，那身影就要伸手取走他身旁的青酿。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对面的身影只是空手而归。

　　“不是给我点的呀，我伤心了，哄不好了。”，那身影状似撒娇，让黄青梅的心里一紧。她低着头看着面前好像重合的两杯青酿。

　　极夜微熄的光芒里，周围的环境俨然变得很冷清了，无人注意到这店里的一角。

　　身影拉下了脸前的面纱，露出了姣好的面容和狡黠的眼睛。“在你面前，我就不用遮着脸了，真好。还是这样的感觉自由啊。烬，好久不见，你之前去哪里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

　　他开口打断了面前人的诉苦，“我快成神了。”

　　她扑闪着大眼睛，“我知道啊，烬，我遇见你的时候你不就快成神了吗？”

　　烬摇摇头，“福音，尘缘该了了。”

　　福音依旧笑着，她捧着脸看着烬：“这有什么？你成神那我也成神，我们之间的就不是尘缘了。”

　　烬的声音依旧平淡：“福音，你成不了神的。”

　　福音眼中微光一闪：“烬，你小瞧我吗？佛绿可压制不住我！”

　　烬依旧摇头：“不，和佛绿无关。只是我在你体内种了道种，我要成神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福音迷茫地看着烬：“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道种，烬，你怎么可能会害我呢。我那么喜欢你……”

　　烬的语气平静得冷漠：“福音，你天赋才情不错，气运浓厚更是比之佛绿更甚。你可知当年我为何会遇见你？”

　　福音摇了摇头：“不是我遇见你的吗？”

　　烬笑了笑：“从头至尾，你都只是猎物。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福音还是不甘心：“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你和所有不起眼的也说这么多吗？”

　　烬转头看向殿外微熄的夜：“我的确和所有不起眼的都会说这么多，你并不特殊。”

　　“什么样的在你眼里才算是特殊？”，此刻福音也不管其他了，直接伸手就来抢烬身旁的青酿。

　　而烬这次也没有阻止她。得手后的福音笑得眉眼弯弯，细饮着青酿更是认真地看着烬。她得手了，这杯青酿就还是为她点的。

　　“我希望你反抗一下。”，烬的声音平和。

　　“哦，原来你喜欢这样啊。那我就配合你好了。”，福音一边饮着青酿，一边满不在乎道。

　　烬摇着头伸出了手指：“为什么，你们都这么信任我呢，就是不相信我是个坏人呢？”

　　福音感受到了异常，她感受到了自身道果的凋零和生命的流逝。她反抗了，但只是为了配合烬。看着烬的眼中反而更加落寞，越发虚弱的福音也停止了反抗。她温柔地伸出手，触碰到烬的脸庞，眼中有着满足的幸福：“其实这样也挺好。我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你要是吃了我，也挺好……”

　　从开始到结束，她没有生过怨恨与后悔。从生存到死亡，她没有想过真正地反抗挣扎。

　　目睹这一幕的黄青梅心中有些莫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羡慕……

　　平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害怕吗？”

　　黄青梅才恍然惊觉，她听得见！能看得见，那么能听见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能听见了，那能不能触碰……

　　黄青梅伸出手就要去牵他的手，但隔着数百万年的岁月。太遥远了，黄青梅触碰不到。

　　身旁的声音好似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害怕才是正常的，你们应该害怕的。你们应该害怕我，怀疑我，不相信我，逃离我的！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这么选择，让我觉得你们是疯了痴了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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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才是应该害怕的人！难道我要走着这样的道路成神吗？难道这才是我吗？”

　　黄青梅用尽全力地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她能感受到神君在这一时刻的动摇。她想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力量！

　　可数百万年的岁月太远了，黄青梅依旧触碰不到他。她只能旁观，心中揪起地旁观。

　　烬走出了这家店，店里的建筑倒塌，埋葬了好似睡着了的福音。

　　烬抬起头仰望那微熄的夜，仰望夜幕下的神国。他慢慢飞起，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他飞过罡风和辉耀层，他知道这并不是前往神国的方式。那些神国看着虽然在上方，但实际上是通过其他方式到达的。

　　但此刻的烬希望自己笨一点。他希望自己笨一点，没有万全的把握，没有足够的实力，他依旧喊着：“佛绿，我来杀你了！”

　　佛绿不是他的好友，反而和福音的关系极好。因此佛绿的神情很冰冷，祂不会留手的，祂会真的杀人！

　　黄青梅也飞得很高很高，她来到了辉耀层，却发现自己跟不下去了。此时的她和彼时的神君，还有不小的实力差距。

　　黄青梅紧张地向着外面张望，尽管她知道了神君不会有事，那只是发生在过去的既定的事实。但黄青梅的内心还是受其牵引，无法平静。她紧张心焦，生怕神君受伤，又担忧神君此刻的状态和心情……

　　她独立完整了，却又仿佛缺失了更多。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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