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新生子啼破九重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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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三刻的风裹着雨汽,像浸了三斤桂花酿的棉絮,压得人胸口发闷。

  东四胡同的王婆正蹲在灶前添柴,木柴“噼啪”炸开的火星子溅到裤脚,她骂着拍掉,突然听见里屋传来阿翠的惨叫——那声音像被人攥住了喉咙,带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娘!我肚子要裂开了!”

  王婆擦着沾着灶灰的手往屋里冲,刚掀开蓝布帘,热气就撞得她后退半步。

  阿翠蜷在土炕上,裤腿浸在暗紫色的血里,婴儿的头已经探出来,发顶沾着胎脂,像颗泡胀的莲子。

  王婆刚攥住婴儿的脚踝,突然“哇——”的一声哭,震得房梁上的蜘蛛网簌簌掉,紧接着——西直门破庙的老尼、户部尚书府的稳婆、教坊司柴房的小丫头,八百个婴儿的哭声同时炸响,像有人在皇城的每一寸墙缝里埋了雷,按了同一个起爆器。

  哭声是淡蓝色的。王婆扶着门框往外看,胡同里的纸灯笼都在摇晃,窗纸被震得“哗啦”裂开,哭声里裹着股腥甜,像三月檐角滴下的桃花血。

  她抬头望皇城方向,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太和殿的黄色琉璃瓦正一片一片往天上飘,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接着是中和殿的绿瓦、保和殿的蓝瓦,最后整个紫禁城的琉璃瓦都腾空了,在半空中排列成巨大的碱基对:

  A是两片黄瓦拼的三角,锐角直指穹顶;

  t是三片绿瓦叠的十字,像钉死旧时代的十字架;

  c是四片蓝瓦围的圆,圆心泛着幽光;

  G是五片紫瓦卷的螺旋,像胎儿尚未剪断的脐带。

  这些碱基对从太和殿一直连到永定门,连成一条横贯皇城的双螺旋,月光照在上面,冷得像块浸了冰的和田玉。

  赵珩是在国师府的偏房里听见哭声的。他刚把枕头下的胭脂盒摸出来——红漆雕花木盒,盒盖上刻着并蒂莲,边缘的漆被无漪摸得发亮,像她生前的温度。

  他想起无漪最后一次用这盒胭脂,是在骊山的茉莉丛里:

  她坐在青石板上,用银簪挑了点玫瑰胭脂,指尖蘸着涂在唇上,风掀起她的月白衫,茉莉香裹着胭脂味飘过来,她说:

  “阿珩,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要给她涂这盒里的胭脂,像我娘当年给我涂的那样。”

  可无漪没等到——她在生产时血崩,只留下这盒胭脂,里面装着血玉髓——是之前玉髓密码拼成的昭明太子脸,后来溶成了血玉髓,红得像凝固的朱砂。

  哭声越来越响,赵珩把胭脂盒塞进怀里,往太和殿跑。

  路过乾清门时,盒身突然发烫,像揣着个刚出炉的红薯。

  他停下脚步,指尖发抖着掀开盒盖——里面的血玉髓已经变了:

  金色的,像融化的黄金,凝聚成鸽子蛋大的受精卵,表面有细密的基因链纹路,还在轻轻跳动,频率和他的心跳一模一样。

  “无漪……”赵珩轻声说,指尖碰到受精卵,暖得像无漪的手,“是你在帮我吗?”

  受精卵突然往他掌心靠了靠,像在点头。

  赵珩攥紧盒子,继续往太和殿跑,鞋跟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像敲在旧时代的棺盖上。

  永隆帝在太和殿里。他的龙袍上还沾着玄霄子的血——那个疯癫的国师,最后倒在皇陵的台阶上,嘴角挂着解脱的笑,说:

  “陛下,您的血里,流着匈奴的魂。”永隆帝端着参茶,手在发抖,参茶晃出碗沿,溅在龙袍的团龙纹上,像朵绽放的血花。

  他抬头望殿外,琉璃瓦的双螺旋悬在天上,像条要吞掉他的巨蛇。

  “护驾!”他喊,可殿外静得可怕,连只麻雀都没有。

  参茶碗“啪”地摔在地上,碎片溅到他的脚边。

  永隆帝突然想起三天前的事:

  他刚触碰到天坛的天心石,祭坛就裂成了胎盘,脐带缠成了基因锁链,苏晚棠的光蛇钻进他的心脏,读取了他的匈奴混血真相:

  他的母后是匈奴公主的后代,他的血里,流着昭明太子仇人的血。

  哭声炸响的瞬间,永隆帝的耳朵开始流血。

  他抓着龙椅的扶手,指甲掐进木头里,木屑扎进指缝,疼得他直抽抽。

  “你们到底要什么?”他尖叫,声音里带着哭腔,“朕已经杀了昭明太子,杀了他的妻子,杀了所有前朝余孽!”

  哭声突然变了调——像高频的哨子,像胎儿在子宫里的心跳,像基因链断裂的声音。

  永隆帝看见自己的左肩开始裂开,皮肤像晒干的纸,“噗”的一声,碎成齑粉。

  紧接着是胸口,然后是整条手臂,最后整个身体都化成了粉末。

  风从殿门吹进来,齑粉被卷起来,飘出殿外,和琉璃瓦的光混在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龙椅上只剩他的皇冠,滚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旧时代的丧钟。

  户部尚书府的后宅里,尚书夫人抱着刚生下的女儿。

  婴儿的眼睛是异色的——一只蓝像湖水,一只褐像琥珀,正盯着她的胸口看。

  尚书夫人突然觉得腹部发烫,她掀开亵衣,看见肚脐下方有个淡粉色的莲花印——五片花瓣,边缘泛着浅金,像昭明太子玉佩上的花纹。

  那是她婆婆的陪嫁,婆婆去世前说:“这玉佩是昭明太子的,我们家的女子,生了孩子都会有莲花印,是他在护着我们。”

  尚书夫人摸着莲花印,眼泪掉在女儿的脸上。

  女儿伸出小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股暖,像无漪的手。“夫人,您看!”稳婆突然喊,指着窗外,“天上的琉璃瓦……”

  尚书夫人抬头,看见双螺旋的碱基对正在慢慢消散,金色的阳光从东边涌进来,把琉璃瓦的光染成了暖金色。

  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八百个婴儿被抱到了太和殿的废墟上。

  他们的瞳孔都是异色的:有的是金瞳带紫纹,有的是翡翠绿混琥珀黄,有的是一只蓝一只灰,像藏着整个星空。

  他们趴在青砖上,动作稳得不像刚出生的婴儿,手指扣着砖缝,指甲慢慢蜕变——原本粉嫩的指甲,现在泛着银白的光,边缘变得锋利,像小镰刀。

  一个金瞳的孩子爬过一块青砖,指甲划过砖面,“嗤”的一声,砖面裂开,露出下面的基因链——是之前琉璃瓦的碱基对,现在藏在砖缝里,泛着淡蓝的光。

  孩子歪头看了看,用指甲挑了挑基因链,链身突然亮了,映出一幅画面:

  昭明太子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卷《文选》,无漪站在旁边,给他磨墨,阳光从窗纸里透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无漪的发间插着朵茉莉,香得像风。

  另一个褐瞳的孩子,指甲碰到空气,突然划出一道细缝。

  赵珩凑过去看,缝里是骊山的茉莉丛——无漪坐在石头上,怀里抱着个婴儿,看见他,笑了笑,说:“阿珩,你来啦。”

  赵珩的眼泪掉下来。他摸着怀里的胭脂盒,里面的受精卵已经不烫了,像睡着了。

  他蹲下来,摸着金瞳孩子的头,孩子的金瞳里映着他的脸,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牙,像无漪的笑。

  晨钟在远处响起,“当——”的一声,八百个孩子同时抬起头,望着东方的太阳。

  阳光照在他们的异色瞳孔上,折射出彩虹的光。

  他们的指甲已经完全变成了镰刀状,银白得像月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那是能切割时空的镰刀,能割碎旧的基因链,能割开新的世界。

  赵珩站起来,望着废墟上的孩子们。风里飘来茉莉的香,像无漪的味道。

  他想起无漪生前说的话:“阿珩,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要带他去看茉莉丛,去看昭明太子的玉佩,去看真正的天空。”

  现在,孩子们如同一群欢快的小鸟一般飞奔而来。

  他们的身上流淌着昭明太子的血脉,那是高贵而又强大的象征;

  他们的心中怀揣着无漪的愿望,那是对和平与美好的热切期盼;

  他们手中紧握着能切割时空的镰刀,仿佛那是他们改变世界的利器。

  这些孩子们,决心要用手中的镰刀,将旧的世界彻底割碎。

  他们要斩断龙椅上的匈奴血,让那曾经的霸权和压迫永远消失;

  他们要斩断基因链里的诅咒,让那无尽的苦难和痛苦不再延续;

  他们要斩断所有的杀戮与仇恨,让这个世界充满爱与宽容。

  风里的茉莉香愈发浓郁,仿佛是在为孩子们的到来而欢呼。

  孩子们的哭声早已停歇,此刻的他们安静地趴在废墟上,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

  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映照着他们瞳孔里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希望的火种,燃烧在他们纯真的眼眸中。

  赵珩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胭脂盒,仿佛那是他与无漪之间的某种联系。

  他的声音轻柔而又坚定:“无漪,你看,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晨钟再次响起,那悠扬而又庄重的钟声,“当——”的一声,如同洪钟大吕,震撼着整个废墟。

  就连废墟上的青砖,也在这钟声的震动下,微微颤动起来。

  随着这一声钟响,旧时代的帷幕终于缓缓落下。

  那个充满杀戮、仇恨和苦难的时代,终于画上了句号。

  而新的世界,正在这钟声的唤醒下,逐渐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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