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避风雪2

　　小铺子里面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正佝偻着腰，将摆放在外面的菜给搬回去。

　　这场风雪来得及，她还来不及在短时间内将这些菜给全部放回去。

　　二人上前，帮着这老妇将菜给搬进去。

　　那老妇佝偻着身子，不停的说着谢谢。

　　“老婆婆，我们想买点菜。”

　　“来来来，新鲜着呢。”老人转过身，指着地上的菜：“这是萝卜菘菜，这是萝卜，这里虽不新鲜，但是存得好，瞧瞧这芋头多大个呀。这边是肉，这是新鲜的鱼。猪也是刚杀的，老母鸡和公鸡都还在这儿呢。”

　　老妇不停的为二人指点。

　　“那我挑挑。”谢清池说着蹲了下来。

　　那老妇退到旁边，这才用透过昏暗的天光看向谢清池，这一看，忍不住喃喃道：“好漂亮的姑娘 ，说人家没有。”

　　沈意行在旁边开口道：“李婆，这位姑娘已经定人了。”

　　说着握住谢清池的手。

　　那老妇反应过来，这才注意到沈意行，知晓这二人是一对了，当即也不好意思起来：“抱歉，老婆子年纪大了，没啥兴趣，就爱干这个。”

　　谢清池感觉到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很紧，仿佛生怕自己抽回来一样，不由微微一笑，反手轻轻回握。

　　二人蹲下挑选东西。

　　李婆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意行身上，等到二人挑好付钱，她方才道：“这位公子，好像以前我遇到过的一位先生。”

　　说完又自嘲道：“错了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恩人应该也如我一般七老八十了。是我唐突是我唐突。”

　　谢清池看了沈意行一眼，沈意行轻轻捏了她的手一下。

　　谢清池压住眼底的笑意：“那位先生如何？二人真的很相似吗？”

　　“那，那倒不是。这么多年，老婆子早就忘记那位先生长什么样了，只是这感觉很相似，而且这把伞也很相似，刚才挑菜时这位公子替我将菜摆放好，以前那位先生也是这样。”

　　老妇人说着叹了一口气：“我这家小铺子，也是靠那位先生而建起来的。我们都是无儿无女的，分散在这个小城各个地方，自己售卖东西也不方便 ，倒不如用我这铺子给那些孤寡者提供些方便，也能抽取一些好处，而若是一些人没来，我们便去看看。那时候不明白这位先生的苦心，现在老了才明白。是要我们自己互相看顾着呀。”

　　谢清池道：“大家在一起，便是一家人。互相帮助着，这勉强也算是老有所依。”

　　“是呀，老有所依，依自己呀。”老妇人笑了起来。

　　付了钱，沈意行看向那位老妇人：“冬日里冷笑，多注意一些身子。我这儿有一些疗养身子的药方，你若是不介意，后面我给你送来。等到开春，这些草药都可以在后山找到，熬着来喝，可以养一下身子。”

　　那老妇人急忙道：“可以可以，怎么可能介意。唉，这位公子也是好心人呀。”

　　两个人选了菜，付了钱，这才离开。

　　目送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老妇这才反应过来：“唉，这位公子怎么知道我姓李的？”

　　这二位也不是经常来这里的熟人。

　　谢清池看着沈意行：“你是多久以前来这儿的？”

　　沈意行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不是太清楚，如果不去除沉睡的时间，约莫三四十年前吧。”

　　谢清池看着此人眉眼，忍着一丝笑意道：“那位李婆怕是想不到，那位七老八十的恩人还是这模样。”

　　听到“七老八十”这个词语，沈意行抬起手无奈的扶额。

　　谢清池眨了眨眼道：“我是不是该叫你沈老？”

　　沈意行听了抬起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拽：“不可以。”

　　谢清池笑了起来：“公子还介意这个？身外物，身外称呼。”

　　看着伞下那张笑颜，他低下头去，轻轻的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其他人随意，你，我介意。”

　　谢清池慌忙直起身，看周围无人，方才好一些，然而被他咬了一口的耳朵，却依然滚烫。

　　沈意行又带着谢清池去了一处小涧，小涧已经结冰，审一下戳破了一角冰面，便看到有银色的小鱼冒出头来，沈意行捉了几尾，放入买菜的篮子里，再次返回。

　　适当的遗忘才会活得更久。

　　大概是因为生命太过漫长，他对少年时代的事情都记得草草，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大概是有点苦的，但是他行走在这个世间，活得不苦的始终都是少部分人。

　　因此他并不过于去追究那些本就已经消失的的记忆。

　　而每次将人世间各处的黑气引入月渊以后，他都会陷入沉睡，醒来时痛苦的记忆很多也就跟着消散，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不去深究，不去理会。

　　但是在摇光城那次以后，或许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意去错过一个人，不想沉睡，也或许是生命开始发生别的变化，他并没有沉睡的迹象。

　　当当再次走上这座小城的时候，他才逐渐将曾经在这座小城里面的事情想起来。

　　都是一些平静至极的生活，而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却又隐约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等待和寻觅。

　　他的一生，似乎都在等待和寻找。

　　沈意行看着风雪中的城池，然后落在了身边人身上，他抬起手，将少女被风刮乱的一根发丝轻轻的别在她的耳后。

　　她看过来，就像明月照入青山，瞬间给青山带来光明。

　　二人回去的时候，顾别音和谢念真已经开始砌炙烤的摊子了，她们除了找到了各种佐料，还找到了铁丝，然后用铁丝和铁棒弄好了一个架子。

　　池小苔和独孤望月也紧随其后回来，二人还在山间猎了一只野鹿。

　　顾别音大为惊喜。

　　大家都挽起袖子，有些开始处理食材，有些开始烧起锅炉，有些开始弄佐料，不亦乐乎。

　　本在楼西月旁边的仆人看着顾别音磨刀霍霍向野鹿，又看到谢清池和沈意行手起刀落的剖鱼，不由整个身子都绷紧。

　　他并不了解谢清池和沈意行身份，但是一看至少也是和顾别音谢念真一样的，这种事在他们南国，凡是稍微地位的公子小姐都不会做的。

　　然而这些人却丝毫不在乎，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笑意，仿佛这本身便是一种享受。

　　顾别音看到楼西月坐在远处看着他们，神色不明，干脆上前，将手中的竹子递给他：“来，琉璃皇子，帮我们削竹签，记得削成这么细这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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