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配音环节的小插曲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洛倾颜正把最后一口咖啡咽下。系统通知弹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内容，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配音导演站在门口，脸色比晨会前的阴天还沉。

　　“人没了。”他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声音压得很低，“昨晚签的合同，今早七点，对方经纪人来电，男主配音演员临时接了海外综艺，档期全锁死。下个月都进不了棚。”

　　洛倾颜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那条来自“雨停了”的新动态还停留在屏幕上，用户上传了一段语音，说她梦见了十年前那场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点进话题页面，写下“我后悔没抱你”。

　　她没关屏幕，只是轻轻将手机翻面扣在桌上。

　　“声线匹配度最高的几位呢？”她问。

　　“试了三个，录音样片刚发你邮箱。”导演搓了搓眉心，“不是太冷，就是太煽。顾总那个角色，得像冰层下的火，现在这些人，要么是冰块，要么是打火机。”

　　洛倾颜点头，起身走向剪辑室。走廊灯光稳定地亮着，她经过时，脚步没停，却在拐角处看见顾逸尘靠在窗边。

　　他没抽烟，手里捏着一支笔——不是她的那支，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指节微微发白，笔尖戳在掌心，像是在无声地记下什么。

　　她走近，他抬眼，目光短暂交汇，又落回窗外。

　　“听说了。”他说。

　　她没问“你怎么知道”，也没说“别担心”。她只是从包里取出那支钢笔，旋开笔帽。淡粉色水晶泛起微光，像被风吹动的萤火。

　　她闭眼一瞬，笔尖浮现细字：“怕来不及，怕她等太久。”

　　她睁眼，心跳快了半拍。

　　这不是她第一次用金手指感知顾逸尘的情绪，但第一次读到“她”字。不是“项目”，不是“电影”，是“她”。

　　她忽然明白，他不是在焦虑进度，而是在害怕辜负——辜负那些在雨中说话的人，辜负那个站在剪辑室里，坚信沉默会有回响的女孩。

　　“我们还有备用名单。”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落进水面，“早期试镜里有个声音，几乎就是为这个角色生的。”

　　顾逸尘转过头，眉头微动：“为什么没签？”

　　“档期冲突，当时他说接了动画项目。”她顿了顿，“但现在，也许能再谈。”

　　他沉默几秒，终于松开手里的笔。那支签字笔滑进西装口袋，动作利落得像收起一段情绪。

　　“调整录制顺序。”他说，“先录女主和配角，把能做的做完。别让整个后期等一个人。”

　　她点头，转身要走，他又叫住她。

　　“洛倾颜。”

　　她回头。

　　“那个声音……如果回来了，别让他改。”他声音低了些，“就让他原本那样说。哪怕喘气重一点，也别剪。”

　　她笑了：“你终于学会不控制细节了。”

　　他没反驳，只是嘴角微扬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她回到工位，打开邮箱，点开那三段试音样片。第一个声音太稳，像新闻播报；第二个太烈，像舞台剧独白；第三个倒是有点接近，可尾音上扬的弧度不对——顾逸尘的角色不该有侥幸，只有承担。

　　她翻出早期试镜资料库，输入关键词“低音域”“情感压抑型”。系统跳出十几个名字，她一个个点开，听到第四个时，手指停住了。

　　那是段三分钟的独白试镜，没有背景音乐，没有情绪提示。男人站在镜头前，念一段“我从未对你说出口的告别”。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可说到“我其实每天都在等一个不会来的消息”时，喉结动了一下，像吞下了整片海。

　　她立刻拨通对方经纪人电话，语音提示正在通话中。

　　她放下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下：“若档期可调，片酬上浮百分之三十，优先安排录制。”又补了一句，“角色情感内核：克制的深情，非英雄，是普通人里最不肯低头的那个。”

　　刚发出去，手机震动。是配音导演。

　　“团队有点慌。”他说，“有人问会不会延期，影响年终结算。”

　　她起身，拎起包就往录音棚走。

　　棚里五个人围坐，气氛像暴雨前的闷热。她推门进去，没说话，先打开投影。

　　屏幕上出现那支钢笔，静静躺在桌角，水晶泛着微光。接着，是预告片的七秒画面——女主角站在雨中，伞没撑，头也没回，只是睫毛颤了一下。

　　“我们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有人说它太安静。”她开口，“现在，有人因为这七秒，录下了十年没说出口的话。”

　　录音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配音不是给角色加情绪，是把已经存在的情绪，找回来。”她声音不重，却一字一句落得清晰，“那个人现在没空，不代表他不会来。就像我们当初发预告，也没人信会有人回应。”

　　她关掉投影，环视一圈。

　　“我们走过最难的路了，不会倒在最后一程。”

　　没人说话。三秒后，录音师举起手：“我加个班，先把环境音对一遍。”

　　助理点头：“我整理配角台词表。”

　　导演站起来：“我重新排期，优先录能录的。”

　　她走出棚时，天已经黑了。手机亮起，是经纪人的回信：“对方收到消息，正在考虑，明天给答复。”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剪辑室。

　　顾逸尘还在。灯只开了一盏，他坐在调色台前，屏幕上停在那场雨戏的第十秒——女主角终于转身，可镜头没拍脸，只拍到她手指松开伞柄的瞬间。

　　“他可能会来。”她说。

　　顾逸尘没回头：“嗯。”

　　“如果来了，第一句台词是‘我以为那天你会走’。”

　　他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停：“别让他笑。”

　　“为什么？”

　　“那句话，不是释怀，是伤口突然被光照到。”他终于转过身，“笑会骗人。”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支钢笔的光，照的不只是情绪，是人心深处那些不肯说出口的真相。

　　她把笔放在桌上，水晶的光没熄，像在等待什么。

　　“你会等的，对吗？”她问。

　　他抬眼。

　　“等什么？”

　　“等那个对的声音。”

　　他静了几秒，目光落在她脸上，像穿过很多年。

　　“就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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