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缺一，你来吗？14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处的魏婴，似有所感，微微皱眉。

　　四合院里，夜风穿堂而过，檐角的铜铃轻响了一声。

　　书房的窗纸映出一道静坐的身影。

　　张起灵坐在书案前，手边摊开一本厚重的手札，纸页泛黄，边角微卷，像是被岁月摩挲过无数次。

　　他指尖缓缓掠过一行行工整的字迹，那是他多年行走山川、探遍古墓所留下的记录。

　　某地某向，墓室几重，机关何设，凶险几何。

　　一页一页翻过去，像在清点过往的足迹，也像在丈量命运的长度。

　　最终，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页。

　　【青铜门后，终极之地。阴气极重，时间紊乱，生死界限模糊。】

　　他盯着那行字，许久未动。

　　眸光沉得像深潭，映不出波澜，却压着千钧重量。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熟稔。

　　黑瞎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走来，白气氤氲，模糊了眼镜片。

　　他站在门口，看见张起灵的背影，顿了顿。

　　“在查古墓？”他轻声问。

　　张起灵点头，没抬头。

　　“你找到了？”黑瞎子把碗放在桌上，倚上门框，声音低了些，“哑巴，你找到了，是吧？”

　　他知道，自己虽也常下地，可比起张起灵那近乎变态的下地，终究差了一层。

　　“青铜门。”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低哑，“那里的阴气，比任何一座墓都重。还有种特殊的磁场，会扰人心神，甚至……扭曲时间。”

　　“青铜门啊。”黑瞎子喃喃，眼神暗了下去，“是啊，我去过一次。那地方，不像人间该有的样子。什么都没有阴得瘆人。出来眼睛就变异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我不想再去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合上手札，指尖缓缓抚过那斑驳的封面。

　　“你不去，他便去不了。”他忽然说。

　　黑瞎子一怔，呼吸微微一滞。

　　是啊。

　　魏婴如今虽能离他背一阵，却不能离他太远。

　　若他不去，魏婴便无从踏入那扇门。

　　可若他去了……谁又能保证，他是否能回来？

　　那青铜门是哑巴的枷锁，他更不想让哑巴去。

　　“瞎，别勉强。”张起灵站起身，走向窗边，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枝叶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我曾以为，孤独是命，沉默是本分。可现在我知道，有些事，比命更重要。”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黑瞎子身上，“你不想去，我们就一个墓一个墓地蹚过去，慢慢找别的路。”

　　黑瞎子猛地抬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张起灵却没再看他，只望着夜空，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你说，一个人明知道前路是死，还非得往里闯，是不是傻？”

　　这句话轻轻扎进黑瞎子心里。

　　他记起这是不久前问过张起灵的问题。

　　那时，张起灵只答了几个字——

　　“不傻。是心甘情愿。”

　　黑瞎子眼眶骤然发热。

　　他上前一步，一把抄起桌上的饺子碗，塞进张起灵手里，咬牙道：“哑巴，别学舌了，吃你的饺子。”

　　张起灵低头看着碗，热气扑在脸上，他缓缓转头，看向黑瞎子。

　　那双常年沉寂的眼，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没拿碗的那只手，反手轻轻握住了黑瞎子的手。

　　“好。”他低声道，“一起吃。”

　　两人刚在桌边坐下，书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魏婴一溜烟飘了进来，带起一阵风：“你们俩躲这儿干啥呢？我找半天了！”

　　他一眼瞅见桌上的饺子，眼睛瞬间亮了：“哟，瞎子牌爱心饺子出锅啦？”说着伸手就去抓。

　　张起灵手一偏，饺子稳稳收回。

　　魏婴扑了个空，咂咂嘴，瞬间垮了脸：“哎——我又不一定能碰到，说不定就穿过去了，不带这么小气的啊。”

　　黑瞎子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开张起灵的手：“哑巴，先洗手去。手刚碰过那破本子，脏死了。”

　　张起灵没说话，起身去了耳房。

　　水声淅淅沥沥响起，带着老屋特有的回音。

　　等他回来，三人围坐在桌前。

　　热气腾腾的饺子在洒进来的阳光下泛着光，非常诱人。

　　魏婴看着吃饺子的两人：“你们刚才说啥呢？什么青铜门，什么不愿意去的，神神秘秘的，讲讲呗？”

　　黑瞎子和张起灵对视一眼。张起灵便将青铜门的事简单说了，语调平静，却字字沉重。

　　魏婴听完，眨了眨眼，忽然不笑了。

　　他认真道：“那就不去。”

　　“我现在的状况，说不定是之前那墓里的阴气被我化了，才让我能离瞎子背一阵。但我不能离他太远，这我知道。”

　　他抬头，目光扫过两人，“可我不想因为我自己，让你们去冒那种险。青铜门听着就邪门，比普通古墓凶上百倍，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你们不去，我也不去。就这么定了。”

　　黑瞎子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别瞎想，青铜门有哑巴在出不了事。”

　　张起灵没说话，只夹了一个饺子，轻轻放进黑瞎子小碟子里。

　　院外，风又起。

　　平平无奇的一天又完了。

　　夜深了，四合院里安静得能听见风穿过槐树叶的沙响。

　　厨房的灯熄了，石桌上的碗筷也收走，只剩月光洒在青砖地上，像铺了一层薄霜。

　　黑瞎子没睡，在院子里踱步。

　　他手里捏着一只中午没吃完的饺子，边走边啃，眼神却飘向书房——窗纸还亮着，张起灵还没歇。

　　他站定，望着那道剪影，忽然叹了口气，转身推门进了书房。

　　张起灵正低头整理手札，听见脚步也没抬头。

　　“还没睡？”他问。

　　黑瞎子靠在门框上，把最后一口饺子塞进嘴里，咽下后才说：“睡不着。”

　　张起灵抬眼看他。

　　灯光下，黑瞎子摘了墨镜，一双金灰色的眼珠子盯着张起灵。

　　眼眶却有些发红，像是心事压得太久。

　　张起灵这是第一次看到黑瞎子从青铜门出来后的眼。

　　他见过黑瞎子眼睛好的时候的样子，而现在这双眼，让他心里有些发酸。

　　“我想好了。”黑瞎子声音低，却稳，“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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