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众怒

　　蔺川接着说起第三件案子，“望春楼花魁名叫轻舞，貌美才绝，是望春楼的金饽饽。”

　　“老鸨更是悉心教导，本意是想把她培养送给达官显贵，泾阳县的这些人老鸨还瞧不上。”

　　“轻舞姑娘有一个心上人，这些年一直在攒钱想法子离开望春楼，但一日突然在县衙府外击鼓鸣冤，说徐富贵奸污了她。”

　　“然而没有人站在她那一边，反倒因为她在望春楼，还被人奚落说一个妓女本就……那样，还有什么清白可言，而徐富贵一口咬死自己前一夜宿醉不省人事。”

　　“周秉公甚至都没有让她进府衙，说是本就是个自轻自贱的人，何谈清白。最后轻舞姑娘也就自尽了。”

　　赵九笙闭上眼，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女子甚至都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楚景珩继续说起第四件案子，“去年吴三靠着卖柴做工攒了钱给妻子打了一支簪子，去取的时候撞上徐富贵带了妾室出来，也看上了那支簪子。”

　　“徐富贵争抢不及吴三力气大，吴三拿着簪子出门时，被徐富贵推倒，护在手里的簪子就这么插进胸口死了。”

　　气到极致也是会流泪的，凌纤弄，闻思语在一旁气得眼圈发红落下泪来。

　　眼泪滚烫，如同此刻她们的心脏也滚烫的为百姓叫屈，为他们所受的不公感到愤怒，产生共鸣。

　　更是忍不住捶了下桌子，蔺川看向凌纤弄的手，虽然担心，却又不敢逾越身份，只好将心疼压在心里。

　　“家里妻子报案，徐富贵说她克夫，把全部家当给她打的簪子，最后要了他的命，吴三妻子受不了，当场撞柱，没有救回来。”

　　他们越往下说，神情也愈加低落，“今年徐震府上闹鬼前去报案，周秉公请了道士，那道士不知做了什么，徐震府上再没说闹鬼一事。”

　　“而西村村民在道士走后前来报案，说是家中一对五岁的龙凤胎失踪了，周秉公说或许是被人拐跑了，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

　　“那家人一直在找自己的孩子，孩子的母亲也因此大受打击疯了，每天抱着两个孩子的衣服出去晒太阳，说晒了太阳才长得高。”

　　蔺川想起那个女人当时的模样，也忍不住眼圈红了。

　　一双儿女一朝不见，为人母的都疯了，周秉公却毫无怜悯之心，这县令做到这个地步，就该被处死。

　　蔺川，楚景珩说完都沉默着，可内心的情绪在沸腾着，叫嚣着不公，这一群热心肠的年轻人此刻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要给这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桩桩件件都是人命啊，周秉公就这么给百姓一个交代的吗？那个该死的周秉公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出来碎尸万段。

　　“周秉公无底线纵容有钱的徐震父子二人，视百姓为草芥，所管辖之地百姓蒙冤而死，他身为县令却以自杀结案，罪当凌迟。”

　　赵九笙清冷的带着丝丝愠怒的嗓音在屋内响起，也勾回他们的思绪。

　　司徒敏快速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我现在就想弄死他们。”

　　此刻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却不能那样做。

　　赵九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他们一个痛快如今都算是赏赐，没有必要让他们死的这么痛快。”

　　蔺川思虑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关于轻舞姑娘的心上人，我们没有查出来是谁。”

　　“不管是谁，他没有站出来为轻舞姑娘翻案，他都不是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凌纤弄红着眼睛为轻舞叫屈。

　　“她虽是青楼女子，可这世道限制了女子们赖以维持生计的活计，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没有女人愿意生来就去做那行当的，她们有的是被家中父母卖进去的，有的是被骗进去的，还有些好赌的男人，输光了家底就卖妻子的，她们被世道所迫，可周秉公却认为她不清白，连诉状都不愿受理，她死时该有多么绝望啊。”

　　她从前虽不喜青楼作风，可泾阳县一遭让她明白，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女人少之又少，被压迫到麻木服从的却是大多数。

　　她不厌恶那些女子，她只是心疼她们为了活着，得有多么艰难。

　　眼见着都情绪逐渐激昂，赵九笙也担心他们控制不住，便说起另一桩事，“太傅大约明日就会到泾阳县，豫州那边的事，他已经处理好了。”

　　蔺川，楚景珩讶然的啊了一声，“太傅给我们的信里并没有提起啊。”

　　赵九笙没有细说苏砚尘来这里的事，只是轻描淡写道：“早些休息。”

　　蔺川跟楚景珩回房间后就把豫州来信找出来看，看来看去也没见苏砚尘提一句要来这边，豫州那边的事情他们是一句也不敢多问，

　　最后二人都在想，大概是因为太傅太在意这边百姓中毒的情况，所以私下写了信问赵太医，毕竟他们对中毒的事情不了解，在太傅眼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但那边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好了，下毒者是谁他们连嫌犯都没找出一个来，会不会显得他们太没用了一些？

　　二人默默想着，又齐齐叹气，比起什么功绩，他们现在更想让周秉公那狗官伏法，徐震父子二人伏诛。

　　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的人更多了，一个泾阳县就有这么多冤案，那其他洲县何其多？

　　国有律法也架不住贪官污吏的包庇，更何况……。

　　皇帝在给底下人做着表率，前些日子凌云尧的事皇城人人皆知。

　　这样的君主，包庇作恶的儿子，如何不让人寒心。

　　天逐渐冷了，赵九笙一早起来就看到他们几个面色萎靡，眼下发青，显然昨夜并没有休息好。

　　白日人多口杂，赵九笙也不便多说，只是提了句让他们注意休息，便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现在得换方子了，闻思语跟在她身边抄方子抓药。

　　一旦忙起来，心里的那些难受也能转移开来，闻思语心中彻底放下了，同时心中也在想一定要精进医术，带动女子习医，让太医院的女太医不是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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