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纸人

　　“我？！”小姨的眼神里充满恐惧，眼珠子甚至都有些颤抖。

　　郭老爷又喝了一口茉莉花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可不是你嘛！奔着你来的，不是你是谁啊？”

　　小姨难过极了，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开始抹眼泪：“要不然我回去吧。别因为我，让孩子。。。。。。”

　　郭老爷摇了摇头：“要不是你在你姐姐家，你还不定什么样呢。这是孩子给你挡了灾，要不然。。。”郭老爷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从腰间拔出来自己的那个大烟袋，埋上烟丝，开始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

　　我突然想到了鬼姥爷也抽这个大烟袋，但是他的烟袋里没有火。我告诉他这件事儿的时候，郭老爷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可能是他活着的时候，烟袋就坏了，抽不了了。”

　　郭老爷抽了一会儿烟，抬起头对着小姨说：“你去外面买十张白纸，十张黄纸。我回头告诉你怎么弄。”

　　“我去买？”小姨站起了身，“那，那，那我现在就去。”说着就找衣服，然后问我：“大宝儿，你们家这儿哪儿有卖纸的地方啊？”

　　小姨不认识我家这边的情况，我想了想：“要不然我帮您去买吧。”郭老爷却拦住了我：“你不能去，让她自己去，用她的钱买回来。要不然这事儿没法办。”

　　我似乎明白了郭老爷的意思，小姨也点了点头。我告诉他吴扒皮家的小卖部怎么走，送她出了门。小姨裹着围巾，蜷缩在棉衣里，慢慢的朝着吴扒皮家的小卖部走去。

　　我又回屋陪着郭老爷，郭老爷让我挨着他坐。他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念叨着：“又烧起来了。你去，喝水。使劲儿喝。喝完了给郭老爷找点东西出来。”

　　“什么东西？”我问。

　　托老爷没搭理我，指着桌子上的水壶，让我喝水。这凉水壶里 兑温度有些凉，我兑了一些热水。然后就像士兵接到将军的指令一样，举起水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就把一大壶水都喝了下去。

　　这一壶水下肚，我的肚子一下子就鼓了起来。我低着头拍了拍我的肚子。回头看郭老爷，做了个鬼脸儿。郭老爷用大烟袋对着我比划了一下，让我过去。

　　“你去，找根毛笔，找瓶墨水。”郭老爷嘱咐我。

　　“好嘞！”我刚要回屋，郭老爷又补充了一句：“还得找些竹竿儿竹皮子。”

　　“啊？！竹皮子？什么竹皮子？”我愣住了。

　　郭老爷给我比划着：“就是糊灯笼时候做骨架的那个竹皮子。”

　　“要那个东西干嘛啊？！”我问。“做灯笼吗？”

　　“你别管了，你去找就行了。”郭老爷吧唧吧唧的抽着烟，没给我解释。

　　因为我画画的原因，毛笔墨水这些都是现成的。但是糊灯笼的细竹杆儿竹皮儿可不好找。这是北方，竹子制品很少见，唯一常见的就是用竹皮编织的夏天的凉席和门帘子。

　　诶！想到这里，我赶紧跑到杂货间里，翻找了半天，从角落里拽出来我们家夏天时候的门帘子。它是用线把一根一根竹皮子绑起来，绑成的帘子，不仅防蚊虫还透气，所以北方很多家庭都用这个做门帘子。但是刚才也说了，北方不产竹子，那个年代这个竹帘子还是挺贵的，我妈用完一年舍不得扔，都会刷干净收好，来年再用。看来，今天这个竹帘子等不到明年了。我得完成郭老爷给我的任务。于是我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就把绑竹帘子的绳子给剪断了，把竹帘子里的竹子一根一根的抽了出来。我抽出了一大捆儿，抱出了屋。

　　我把这一捆细竹皮儿竿儿抱到屋子的时候，我小姨也买了白纸回来。

　　郭老爷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这些东西对小姨说：“你，用这些东西照着你自己糊一个纸人。”

　　“啊？！糊纸人？！”我惊掉了下巴。第一次听说在家里糊纸人的。一般这种东西都是卖寿衣纸花店里才会有的。谁家好人会在家糊这个呢。

　　郭老爷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你记得，纸人要糊三尺三寸高。然后找一张纸条，把你的八字写在上面。贴在纸人的胸口前。你扎一针指血，滴在纸人的眉心。今天夜里子时，让你姐姐拿到家门口去烧了。记得，只能是你姐姐烧。你的这一劫，只能这样解。”

　　听郭老爷这么说，我有些担心：“郭老爷，我爸不在家，我能帮我妈烧吗？我妈胆小儿，我怕我妈吓着。”

　　郭老爷摇摇头：“姐姐，解解。只能你妈去烧。”然后看了看这些东西，他又嘱咐我：“糊纸人这些你都不许插手，不许摸。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郭老爷没有停留，背着手就要出门回去了。我赶紧追着他出来：“郭老爷，您再等会儿，我妈一会儿就从厂子里回来了。您吃完晚饭再走吧。”

　　郭老爷摆了摆手：“我不吃了，年纪大了。走不了夜路了。。。唉。。。”说着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探得我心都碎了。。。

　　我搀扶着郭老爷出了门。他的三轮车还停在我家的门口。郭老爷确实是年纪大了，就连上三轮车都显得很吃力。费了半天的劲，才坐到了车座子上。还不断的嘱咐我：“大宝儿要多喝水，多喝水。你小姨那纸人不要动，也不要让小宝儿动。你妈把纸人烧完了，你和你小姨，明天就能好了。”

　　“谢谢郭老爷。”我感动的都哭了。郭老爷拖着这么弱的身体，还从镇子外骑到我家里，就为了救我。我心里难受极了。一想到我那花钱儿还丢了，我就更自责了。

　　“郭老爷，我的花钱儿还能找回来吗？！”我流着眼泪问。

　　郭老爷笑了一下：“能。郭老爷教你一招，你晚上吃饭的时候，找一个干净的碗扣在桌子上。你跟你妈和小宝儿她们说，就说郭老爷已经算出来这花钱儿在哪儿了。已经跟花钱儿说好了，它晚上自己能跑回来，要是没跑回来，郭老爷明天亲自来找。你放心吧。它保准儿就回来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的。那到底郭老爷知不知道花钱儿在哪儿呢？不管了，只管照着郭老爷说的做便是了。

　　把郭老爷送走之后，我头又开始晕了。是的，一到下午，马上就烧起来了。我晕晕乎乎的就回到床上躺着了。我想帮小姨，但是郭老爷不让我碰那些东西。况且，我现在自顾不暇，也确实没有精力帮她了。当然，我也相信我小姨能弄好这些。毕竟她心灵手巧，智商在线，比我妈真是只强不弱的那种。

　　我睡了一大觉，最后还是被我妈的声音唤醒。我妈做好饭菜都端到桌子上了，然后叫厢房的小宝儿进屋吃饭。我坐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出了屋。我妈一看我起来了，赶紧端着水和药，让我赶紧吃几口吃的，把药吃下去。

　　我实属没有胃口，但是怕药伤胃，还是勉强的吃了几口。我胳肢窝里加的水银温度计已经四十度了，烧得我俩眼雾蒙蒙的。我吃了几口东西，就把退烧药也吃了下去。临回屋之前，我拿了一个碗扣在了桌子上，照着郭老爷教我的话，跟我妈和小宝儿说了。花钱儿在哪儿郭老爷已经算出来。如果今天晚上它不回这个碗里，明天郭老爷就亲自来找了。

　　我妈和小宝儿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我吃完药又摇摇晃晃的回屋休息了。小宝儿平时特别的淘气，我小姨怕他动这个正在糊的纸人，就吓唬他说，郭老爷说了，这东西谁摸谁肚子疼。小宝儿是非常崇拜郭老爷的，那郭老爷在他心里那就是太上老君下凡一样的存在。他定然不敢去贸然的碰那个东西。

　　饭后我小姨把郭老爷今天嘱咐她的话讲给了我妈听。我妈连连点头：“看来，郭老爷这是算出我们有难，来帮我们的。你放心，照着郭老爷这法子，肯定这关，我们能过。”

　　小姨还是有些难过，她自责的对我妈说：“郭老爷说，是大宝儿给我挡了一灾。。。要不然，我就说孩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烧这么高。我一看就知道这里有事儿。”

　　我妈则是一直安慰我小姨：“没事儿，这也是命数。大宝儿要不是牵扯了进来，我想郭老爷也未必会来给我们这破解之法。你知道，他都收山好几年了。谁家的事儿都不给看，给多少钱都不看的那种。唉。。。。。。真难为他老人家了。。。”

　　小姨继续蹲在地上，用竹子皮扎着手里的纸人。我妈则是找了一把皮尺，帮她测量了一下尺寸。郭老爷说了，这纸人一定要高三尺三寸。姐俩照着郭老爷的尺寸，就把纸人架子扎好了。随后，我妈去厢房，捏了一些白面，放了一些水，打了点浆糊。然后小姨用买回来的白纸一层一层的把这些白纸都糊在了纸人的架子上。

　　姐俩有商有量，我妈还不停的提醒和祝福着小姨：“少刷酱糊，一会儿干不了，晚上不好烧。”小姨应和着：“嗯嗯嗯。我知道。一会儿糊完了，我用炉子烤一烤，就能干了。”

　　我吃完药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等我再醒的时候，那个纸人已经做好了。小姨用墨水给纸人画了眉眼和头发。别说，真是看着和小姨很相近的样子。小姨拿着那个纸人在炉子旁左右的烘烤了半天，终于把纸人上的浆糊烤得干松了。紧接着，很重要的一步来了。要找一张纸写上小姨的生辰八字，贴在纸人的胸口处。

　　小姨拿着纸笔趴在那里写的时候，还不忘问我妈：“姐，你说，郭老爷让我糊这个干嘛啊？为什么要写八字？不会对我不好吧？”

　　我妈安慰着她：“你放心吧。郭老爷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肯定没问题的，你不要担心。”

　　因为刚才水喝多了，我被尿憋的不行，我慢慢坐起身来，下了床，穿着衣服到院子外上厕所。那时候的天已经很黑了。我出门的时候，小宝儿正从外面跑回来，差点儿撞我一跟头。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我感觉他肯定又在淘气。但是现在我顾不过来了，头晕的难受，浑身上下，骨头缝都疼。

　　我妈和我小姨一起依偎在炕上，等着时间来临。我则是已经睡着了。半夜，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我妈穿好衣服，壮着胆子，拿着那个写着小姨八字的纸人就出了门。

　　“姐。姐，姐！”小姨喊着我妈，然后追了出去。

　　“怎么了？”我妈问。

　　小姨战战兢兢的说道：“郭大仙儿让我。。。让我扎个指血点在。。。那个。。。那个纸人的眉心。。。”

　　“那，那快点扎啊！”我妈拉着她又回了屋子。找出平常做活的针线。找了一根最粗的针递给了小姨，“扎！快！扎！”

　　小姨在那里犹犹豫豫的，下不去手。哎呀，我妈左催右催的，小姨就是害怕的哼哼，不敢扎。

　　看着小姨这个样子，我妈直接急眼了：“哎呀！瞧你那点出息！再磨叽，耽误了时间就麻烦了！”说完，一把拉过小姨的手，拿着那个针照着小姨的大拇指就给了一针。

　　小姨：“啊！”的叫了一声。

　　“行了行了，扎一下，死不了人。你拖时间长了，这事儿办不好，你小命都不保！”我妈皱着眉头，戳着我小姨的脑袋说道。

　　小姨知道我妈说的对，也不敢反驳。用手挤了挤扎破的地方，流出了一些血，就按在了纸人的眉心处。

　　就这样，我妈带着那个纸人，还有小姨剩下的黄纸，一起来到了我家门口。我妈蹲下身子，用火点燃了这些东西，怕燃烧不彻底，还用木棍儿不断的在那里扒拉着。烧纸的时候，那火焰异常的大。那火星子打着旋儿的往天上窜。

　　纸人很快就烧完了。我妈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也没觉得有我和小姨什么反常和异样。总之，都照着郭老爷说的做的，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因为我爸不在家，晚上小姨和我妈一起睡的我妈那屋。

　　纸人烧完了，但是后半夜，我屋的窗户又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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