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二）

　　果然——

　　陈树的脚下影子开始慢慢拉长，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抓住。

　　陈树脸色发白。

　　乔伊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在真正的危险实战中使用父亲传授的“破影术”。

　　她指尖轻轻点在桌下，食指在木头底面划出一个极微小的“破字诀”：

　　“影随形，形破影散！”

　　像一只小兽从笼子里挣脱，陈树脚下的影子突然“啪”地一声收回原状。

　　摄灵术，被破。

　　姬红叶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叫“乔伊”的女孩，

　　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姑娘。

　　姬红叶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把乔伊当作“对手”来审视。

　　“谁……教的你术法？”

　　乔伊心口一紧，却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句话，是她父亲教的“反心问”法。

　　越懂装不懂，越不会被测心。

　　姬红叶轻轻笑了一声，像是欣赏猎物的挣扎。

　　“你破了我的迷息，”她举起一根手指：“一次！”

　　“缚影。”第二根手指：“两次！”

　　她缓缓站起来，心口的骨簪发出若有似无的声音，

　　“如果我再尝试第三次……你会不会……撑不住呢？”

　　那一瞬，乔伊全身汗毛倒竖。

　　因为她知道——

　　姬红叶要施展真正的摄灵术第三重：摄魂问心。

　　这是足以让人灵魂出窍的术法。

　　乔伊不可能正面对抗，即便她父亲曾是国术与道术的高手，

　　也无法让她在二十岁时就达到能硬抗邪派术师的程度。

　　她只能——

　　巧破。

　　姬红叶抬手，一道无形的“摄力”正往乔伊这边扑来。

　　就在那一刹那——

　　乔伊突然拿起清酒杯，笑盈盈地说：“姬小姐，今天的酒真的很好喝，我敬你一杯。”

　　她笑着，但手指在无形中弹出一个极小的“移”字诀。

　　——移心诀。

　　将对方的“心锁”轻轻移半寸。

　　姬红叶的摄灵术第三重刚锁定乔伊，就被她这一弹——转偏了二指。

　　摄灵术犹如利刃斩在空处。

　　姬红叶身体轻轻一晃，酒杯里的酒纹竟反射出光。

　　她怔住了一瞬。

　　那一瞬足以说明——

　　乔伊破解了她的术。

　　而且方式——

　　极其巧妙。

　　她低头看向乔伊，眼神第一次出现了“认真”。

　　是狩猎者遇见难得的猎物。

　　也是邪派术师遇见能挡她三招的小姑娘。

　　红叶轻声开口：“原来……还有高手！”

　　她笑了。

　　“很好。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句话听起来温柔，却如毒蛇在耳根处缠绕。

　　武池没有察觉两人斗法，还在兴致勃勃地拍手：

　　“哈哈，太好了！今晚真热闹啊！”

　　姬红叶却不再说话。她只是盯着乔伊，仿佛已经在酝酿下一步更深的术法。

　　乔伊低着头，呼吸急促，手心全是汗。

　　她知道——今晚她挡住了红叶三次。

　　姬红叶慢慢放下酒杯，眼尾扫过乔伊，带着未消的火气与压抑的杀意。

　　她忽然淡声开口：“武池大佐，我想提醒您一点——这两位……可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陈树心里“咯噔”一跳。

　　武池翻着酒杯，似笑非笑：“红叶小姐，你不会是因为一点小误会，就在饭桌上告状吧？”

　　红叶侧目：“我是在提醒你——她们身上……有奇怪的气息。”

　　陈树：“什么气息？”

　　红叶不看他，盯着武池：“非这个时代的气息。”

　　武池：“……哦？”

　　红叶声音冷冷一笑：“你不信也罢。但我可以告诉你——她会法术！”

　　武池看了下乔伊，无所谓地喝了一口酒：“法术？会法术又怎样？”

　　红叶的声音低沉：“他们有可能会破坏我们的计划。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计划——关于臧本下介的……未竟之事！”

　　武池看着她的眼睛，喝酒的动作停住一半。

　　气氛瞬间冷凝。

　　红叶压低声音：“乔伊的灵场……不一般。她看得见、也干扰得了我们术师的施法。上次她就——就毁了我的封阵！”

　　乔伊装作不在意，但眼角微颤。

　　红叶继续补刀：“这样的人……不能留！”

　　这句几乎就是公开宣判。

　　食堂里风声像被掐住，空气在煤气灯下烧得发白。

　　武池放下酒杯，拍了一下桌子。

　　不是愤怒，是提醒。

　　他淡淡道：“红叶小姐，你忘了件事——他们救过我。”

　　红叶：“那也——”

　　武池抬手阻止：“救过我的人，就算有问题……也是‘以后再处理’的问题。”

　　他端起酒杯，看向乔伊和陈树：

　　“况且，当下的桐山，我要挖矿、要挖墓、要控制本地势力——离不开这两个人的协助、消息和本地人情！”

　　他又喝了一口酒，语气轻松却带着威压：“帝国想要什么？实利。不是你们阴阳术士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

　　红叶皱眉。

　　武池继续道：“只要他们能继续帮助我们——不闹事，不乱插手，不破坏计划！”

　　“那他们就——”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算计之人的笑：“还有用！”

　　这话是说给红叶听的，但更多也是说给乔伊和陈树，让他们“好好配合”，不然有的是苦果吃。

　　红叶沉默了足足十秒。

　　灯光摇晃，她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抖动——像一头被锁链牵着的黑狐。

　　终于，她轻轻吐出一句：“……你在保护他们。”

　　武池轻描淡写：“保护‘有价值的人’，这是做领导的本能。”

　　红叶盯住乔伊，眼神锋利得像能割破空气：

　　“那我会盯着她！”

　　乔伊平静回应：“你盯着也没用！”

　　红叶凛了一下——那股想杀人的冲动重新翻开。

　　但武池的那句“现在需要她们”的话像锁链，死死绑住了她的手。

　　她勉强转开视线，拿起清酒，一口喝干：

　　“……先暂时不动，”但她声音里带着极不甘心的阴冷：

　　“等没用了，我亲自来收拾。”

　　武池站起身，拍拍手：“吃完了，散了散了。明天接着下井！”

　　他走出饭店时，背对着几人，但嘴角那一抹狡猾的弧度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他知道红叶想杀人，但不允许。

　　他也知道乔伊危险，但要利用。

　　他最清楚——

　　三号井下真正的‘宝物’，需要这几个人。

　　红叶站起身时，突然笑了一声：

　　“乔伊，明天继续？”

　　乔伊眼神坚定：“随时。”

　　红叶眼底闪过一丝有趣的光：

　　“那我会等你——等你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刻！”

　　她转身，和服裙摆轻轻拂过地面，像一阵漆黑的风。

　　清冷、危险、以及……被压下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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