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源初净化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决策权，不在他们任何一人之手。那深嵌于基座核心、融合了葛隆米尔灵魂与意志的原始素材，才是关键。一种微弱却无比顽固的意念正从中散发出来——拒绝更改，坚持既定的、通往“永恒钢铁”的路径。

　　就在这僵持的顶点，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变化发生了。

　　那停滞的胚胎，那懵懂的、由无数矮人执念和异化力量催生出的初生神性，敏锐地感知到了……来自基座深处、葛隆米尔灵魂核心那一丝极其隐晦的动摇与……排斥。或许是对永恒的怀疑，或许是对代价的反思，或许只是灵魂深处残存的一丝人性本能。

　　但这丝动摇，对这完全依赖于创造者信念而存在的初生神性而言，不啻于整个世界根基的崩塌！

　　被抛弃的恐惧，如同最恶毒的毒素，瞬间浸染了那懵懂的意识。

　　无声无息间，诅咒……降临了。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发，而是一种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锈迹”，悄然浮现在那光洁的金属基座表面。那锈迹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干涸血液的暗红色，并且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开始蔓延。

　　守誓者几乎同时察觉到了这诡异的变化！

　　“这是……什么？”艾斯特尔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安多尔脸色剧变：“不好！能量反噬……性质改变了！”

　　巴林也是骇然，但他仍强自镇定：“快！稳定它！用最高功率的能量输……”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暗红的锈迹蔓延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疯狂扩散！不仅仅是基座，连周围连接的能量导管、符文刻线，甚至他们脚下光洁的金属地板，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那层令人心悸的暗红锈痂！

　　整个实验室内的能量读数瞬间爆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但不再是能量过载，而是某种……本质上的污染与堕落！

　　“阻止它！”纽林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吼着试图激发周围的防护符文，但符文的光芒刚一亮起，就被蔓延而来的锈迹迅速污染、黯淡、失效！

　　“不行！能量无法驱散！它在吞噬同化一切！”萨默尔绝望地喊道。

　　暗红的锈迹如同活物，开始扭曲、膨胀，从冰冷的物质层面，向着概念层面蔓延！一种令人心智昏沉、情绪绝望、肉体僵化的可怕“锈蚀”概念，开始侵蚀在场每一个矮人的意志！

　　他们能感到自己的思维变得迟滞，手臂变得沉重，甚至连守护的信念都在动摇、生“锈”！

　　“誓约之矛！”安多尔猛地看向大厅中央那悬浮的、散发着稳定暗金光芒的长矛，“只有它能稳定秩序！快！”

　　几名守誓者同时冲向誓约之矛，试图合力引导它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矛杆的瞬间——

　　那蔓延的锈迹中心，那最初的基座之上，一股极度怨毒、疯狂、混合了被抛弃的怨恨和初生神性陨落前所有负面情绪的暗红能量，猛地凝聚起来！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扭曲了周围的光线，如同一团蠕动的、由无数细小锈蚀齿轮和痛苦面孔构成的黑暗——锈铁的诅咒之灵，诞生了！

　　它发出的第一声咆哮，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的诅咒嘶鸣！

　　冲在最前面的巴林和加林如遭重击，猛地抱住头颅跪倒在地，脸上浮现出暗红色的锈蚀纹路，痛苦地嘶吼起来！

　　誓约之矛感受到了这极致的混乱与恶意，自发地爆发出强烈的暗金光芒，勉强将剩下的守誓者护在身后，但那光芒在诅咒之灵疯狂冲击下，剧烈波动，范围被不断压缩！

　　绝望，如同冰冷的锈铁，迅速锈蚀着每个人的心脏。他们徒劳地试图激发誓约之矛更深层的力量，却根本无法与这源于创造者自身动摇、并融合了异化神性的终极诅咒抗衡！

　　就在那暗红的、由无数痛苦齿轮与扭曲面孔构成的诅咒之灵，即将彻底吞噬誓约之矛最后的守护之光，将绝望与锈蚀刻入每一个矮人灵魂最深处的前一刹那——

　　时间，仿佛被强行钉入了楔子，出现了一瞬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凝滞。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位格的降临。一种绝对“秩序”的具现，强行挤入了这方已被混乱与诅咒彻底污染的空间。

　　实验室边缘的阴影里，空气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无声迸裂，一道身影踉跄跌出。

　　是米勒。

　　他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脸色是一种消耗过度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呼吸急促而浅薄，仿佛每一次吸气都无法真正抵达肺腑。

　　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极淡的、不断闪烁泯灭的灰色光屑，那是强行驱动【逆转齿轮】、对抗时间排斥留下的创伤印记，比任何刀剑伤痕都更触及本源。他甚至需要用手撑住旁边一台布满锈痂的仪器外壳，才能勉强稳住身形，指尖因用力而剧烈颤抖。

　　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仿佛将残存的所有生命力都压缩成了这两点燃烧的、冰冷的火焰。他的目光穿透了弥漫的、令人心智昏聩的锈蚀迷雾，精准无比地锁定在那团蠕动的、散发极致恶意的诅咒之灵核心。

　　那诅咒之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被誓约之矛骤然提升的威胁感彻底激怒！

　　它发出了更加尖锐狂乱的灵魂嘶鸣，构成它身体的无数锈蚀齿轮疯狂旋转，那些扭曲的痛苦面孔同时张开无声咆哮！弥漫整个空间的暗红锈蚀之力如同受到召唤，以前所未有的浓度和恶意，化作实质的、粘稠的、带着强烈剥夺与腐朽意味的浪潮，朝着米勒铺天盖地压来！

　　这浪潮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锈蚀，空间本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呻吟！

　　米勒屹立于浪潮之前，单手持矛，将其斜指地面。他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缓缓调整着呼吸，努力驾驭体内奔腾咆哮的力量，将其与自身的意志、与龙裔的血脉尽可能融合。

　　暗金的光芒自他体内透出，与誓约之矛辉光相连，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将他笼罩其中的光晕领域。锈蚀的浪潮拍打在这光晕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暗红的污染与暗金的秩序剧烈冲突、湮灭，一时竟无法寸进！

　　但这僵持极其消耗力量！米勒能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而对方的锈蚀浪潮却仿佛无穷无尽，源自那被抛弃的初生神性的全部怨毒和整个异化力量的根基！

　　不能久守！

　　米勒眼中厉芒一闪，双手同时握紧矛杆，猛地将其举过头顶！矛身之上，所有古老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共鸣！

　　【独角兽的誓约】！白光自他紧握处蔓延，瞬间浸染整个矛身！绝对的“必中”规则被强行确立，无视一切阻碍，锁定那诅咒之灵最核心的、由葛隆米尔动摇意志与异化神性混合而成的污染源点！

　　【锈蚀齿轮】！三倍增幅！作用于此次突刺的全部过程！力量、速度、贯穿力！超越极限！

　　还不够！面对这凝聚了一个王朝错误方向、一个初生神性所有怨念的诅咒集合体，常规的力量远远不够！

　　米勒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精神，压榨着灵魂最深处的潜能！

　　咔嚓——嗡！！！

　　仿佛某种世界的规则被强行拗断又重组！誓

　　约之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瞬就要自我崩解的恐怖震鸣！其上的光芒不再是流淌，而是变成了凝固的、如同液态太阳般的炽白！矛尖之处，空间大面积地崩塌、湮灭，露出其后冰冷的、没有任何概念的绝对虚无！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单纯的物理或能量冲击，触及到了规则与概念的层面！

　　“为了——不再重来的未来！！！”

　　米勒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般的咆哮，用尽全身气力，将这股汇聚了自身一切、誓约之矛一切、乃至对修正时间的全部渴望的——终极净化之击，对着那汹涌而来的锈蚀浪潮，猛投而出！

　　咻——！！！

　　没有声音。所有的声音都被这一击所蕴含的绝对“秩序”吞噬、抹除。

　　时间再次被无限拉长。

　　只见一道极细、极暗、却又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所有光明的炽白细线，无声地犁开了空间，所过之处，那粘稠恶毒的暗红锈蚀浪潮如同被无形的巨刃劈开，并非向两侧翻涌，而是直接从存在层面被彻底蒸发、净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炽白细线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地、无可阻挡地，射入了那团疯狂蠕动的诅咒之灵的核心！

　　命中！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诅咒之灵剧烈地、癫痫般地扭曲、膨胀起来！它发出了无声却能让灵魂战栗的终极尖啸！构成它身体的无数锈蚀齿轮和痛苦面孔疯狂挣扎、试图重组，但却被那没入体内的炽白细线从最深处迸发出的、绝对纯净的秩序之光无情地撕裂、净化、湮灭！

　　暗红与炽白在它体内激烈冲突、爆炸！

　　最终——

　　轰！！！！！！！！！

　　一场无声却震撼灵魂本源的剧烈爆炸，自诅咒之灵内部爆发！

　　纯净的、蕴含着绝对秩序意志的炽白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瞬间充满了整个实验室，甚至透过一切阻碍，向着王庭乃至整个钢铁丘陵扩散而去！

　　光芒所过之处，一切暗红的锈迹如同遇到烈日的晨霜，迅速消融、褪去、化为虚无！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绝望僵化的“锈蚀”概念，被这股强大的秩序之力强行驱散、净化！

　　实验室的地面、墙壁、仪器……所有被锈蚀污染的地方，都恢复了原本的金属光泽，虽然布满伤痕，却不再有那令人心悸的暗红诅咒。

　　光芒持续了数秒，才缓缓散去。

　　实验室中央，那诅咒之灵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连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作为污染源头的万机之神胚胎基座，只剩下一些边缘扭曲融化的残骸，证明它曾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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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誓约之矛，静静悬浮在半空，光芒内敛，恢复了那深沉厚重的暗金色泽，只是矛尖之上，隐约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历经极致净化后的温润与疲惫。

　　米勒脱力地单膝跪地，用矛杆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光洁却冰冷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力量的虚空感。【逆转齿轮】带来的排斥效应再次涌现，与过度透支的力量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但他成功了。

　　锈铁病，这场源于错误抉择、足以蔓延至整个世界、将万物化为死寂锈骸的灾难，在其全面爆发的前一刻，被强行终结于源头。

　　实验室内，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蒸汽核心依旧平稳运行的低沉嗡鸣。

　　幸存的守誓者们——安多尔、艾斯特尔、萨默尔、纽林，以及勉强从灵魂刺痛中恢复过来的巴林和加林，还有沉默的葛弗里与葛蒙德——全都瘫倒在地，或靠墙支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个突然出现、以雷霆之势净化了灾难、此刻却虚弱不堪的人类青年。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深藏的、对那股超越他们理解力量的敬畏与恐惧。

　　安多尔挣扎着，最先开口，声音干涩无比：“你……你是谁？你……”

　　米勒缓缓抬起头，疲惫却冰冷的眼神扫过他们。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艰难地站起身，目光最后落在那悬浮的誓约之矛上。

　　他伸出手，誓约之矛温顺地飞回他手中，触手依旧温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惊天一击的余韵。

　　他沉默地转身，拖着沉重无比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实验室的出口，走向外面那依旧轰鸣、却已不再被诅咒阴影笼罩的矮人都城。

　　没有胜利的宣言，没有解释。他只是一个来自错误未来的修正者，一个痛苦的终结者。

　　在他身后，守誓者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阻拦。他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阴影中，留下一个充满未解之谜的空洞，以及一个被强行扭转了命运走向的时代。

　　灾难已然终结。

　　但矮人王朝的根基，那通往“永恒钢铁”的疯狂梦想，也随着胚胎的毁灭和锈铁的净化，彻底碎裂。失去了这个近乎神迹的目标，内部的分歧、资源的消耗、以及来自外部的压力……或许终将让这个辉煌的王朝走向不可避免的衰落。

　　历史的车轮，注定转向另一条岔路。

　　米勒走出了王庭锻炉，冰冷的、带着金属微粒的风吹拂在他脸上。他抬头，望向那被无数烟囱和管道切割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不再带有锈蚀恶臭的空气。

　　他的任务，完成了。

　　代价巨大，前路未知。

　　但他至少，从最深的绝望未来中，夺回了一个……没有锈铁病的世界。

　　他握紧了手中的誓约之矛，身影缓缓融入这座钢铁都市的阴影之中，如同一个悄然划过时间的幽灵，留下了被拯救的现在，独自走向陌生的未来。

　　喜欢童话崩坏后，我成了恶魔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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